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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沙滩还带着露水的凉，永琪抱着膝盖坐在礁石上，刻意选了离贺野很远的位置。她穿着长袖防晒衣，拉链拉到顶，连脖子都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个刚从游戏里穿越来的NPC，与周围穿着泳衣嬉笑的人群格格不入。
“喝这个。”
贺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永琪一跳。她猛地回头，看见他手里拿着瓶冰镇酸梅汤，瓶盖己经拧松了——这是她昨天无意中说“想喝酸的”后，他记在心上的。
换作平时，永琪早就接过来了，可今天她只是往后缩了缩，声音硬邦邦的：“不用，我不渴。”
贺野递着瓶子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光暗了暗。他昨天在门口站了半小时，听见她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的动静，还以为她只是闹别扭，没想到今天真的冷成这样。
“昨天的章鱼小丸子……”他挠了挠头，试图找个话题，“我放冰箱了，热一下还能吃。”
“不想吃。”永琪低头盯着自己的凉鞋，脚趾蜷起来抠着鞋底——这是她以前在网吧被贺野逼吃青椒时的惯用招数，假装没听见。
贺野的嘴角抿成一条首线，把酸梅汤放在礁石上，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转身时踢飞了块贝壳，声音闷闷的：“随你。”
他走了没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永琪还是保持着抱膝盖的姿势，防晒衣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像只受了委屈的猫。贺野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咬咬牙，往罗伊珩那边走去——他故意想让永琪看见，却在转身的瞬间，放慢了脚步。
永琪的余光瞥见贺野和罗伊珩站在一起，罗伊珩递给贺野一瓶饮料，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她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防晒衣的衣角，心里像被小石子硌了下，有点不舒服。
“笨蛋贺野，跟谁不好，非要跟罗伊珩说话。”她小声嘟囔，却又立刻掐灭这个念头——不是要保持距离吗？他跟谁说话关自己什么事？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到手机上，点开《魔法少女》的新番预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屏幕上的小璐笑得灿烂，她却总想起昨天贺野蹲在沙滩上捡贝壳的样子，指尖被划出血，还嘴硬说“小意思”。
“搞什么啊……”永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防晒衣的帽子滑下来，露出半张脸。
这时，罗伊珩突然朝她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冲浪板：“永琪，要不要试试冲浪？贺野说你游戏里操作很灵活，现实里应该也学得快。”
永琪抬头，看见贺野站在不远处，眼神飘忽，明显是他让罗伊珩来的。她心里的别扭更甚，故意扬起下巴：“不要，我怕摔。”
“我可以教你，很简单的。”罗伊珩笑得温和，“就像玩平衡类游戏，掌握重心就行。”
“说了不要。”永琪站起身想走，却没注意脚下的湿沙，脚踝一崴，差点摔倒。
“小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贺野比罗伊珩快一步冲过来，伸手想扶她，却在碰到她胳膊的前一秒，被永琪猛地躲开。
“我没事！”永琪站稳后，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距离，“不用你管。”
贺野伸在半空的手僵住了，脸上的担忧瞬间变成错愕，随即又染上点受伤的红。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在逃，冲浪板被他甩在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罗伊珩看着贺野的背影，又看了看永琪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你故意气他？”
永琪的肩膀抖了抖，没说话，转身往酒店走。沙子钻进凉鞋，硌得脚疼，心里更疼——她刚才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贺野的眼神像被踩了尾巴的狗，看得她心口发紧。
回到房间，永琪把自己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防晒衣的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滚到枕头边——是颗橘子味硬糖，糖纸皱巴巴的，是昨天贺野塞给她的。
她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橘子的甜漫过舌尖，却压不住心里的涩。
作为老宅男，她以为保持距离很简单，就像在游戏里避开不想打的副本。可真当贺野的眼神暗下去，当他转身离开时，她才发现，这比打最难的Boss还难受。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永琪抓着头发，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还不如首接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窗外传来海浪声，夹杂着远处的嬉笑声。永琪知道，贺野肯定还在沙滩上，说不定正和罗伊珩一起冲浪，说不定早就把她的别扭忘到脑后了。
这样才好。她对自己说，一遍又一遍。
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摸出手机，点开和贺野的对话框。输入框里还停留在昨天那句冷冰冰的“早点睡”，她盯着看了很久，最终删掉，打下一行字：“章鱼小丸子……还有吗？”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永琪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没过半分钟，手机震了震，贺野的消息跳出来，只有一个字：“有。”
后面跟着个龇牙的表情，傻得一如既往。
永琪看着那个表情，突然笑了，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那个龇牙的笑脸。
或许，保持距离什么的，根本就是骗人的。
她从床上弹起来，抓起防晒衣往门外冲，连凉鞋都穿反了。
管他什么男的女的，管他什么未来生小孩，现在她只想冲到贺野面前，抢过他手里的章鱼小丸子，然后……
然后再说吧。
至少现在，那颗橘子糖的甜，和贺野那句简短的“有”，比所有刻意的距离都重要。
永琪跑过走廊，看见电梯门刚要关上，里面站着的正是贺野，手里拎着个塑料袋，不用想也知道装着什么。
“贺野！”她喊出声，冲过去按住电梯门。
贺野愣在里面，手里的塑料袋晃了晃，章鱼小丸子的香味飘出来。他看着她跑乱的白发，穿反的凉鞋，眼底的失落一点点被笑意取代，却还是嘴硬：“不是说不想吃吗？”
永琪喘着气，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电梯门缓缓关上，把外面的海浪声隔绝在外。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塑料袋里章鱼小丸子轻微的碰撞声。
距离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此刻，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