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酒店房间的落地窗映着月光，永琪盘腿坐在地毯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玻璃罐。里面的荧光贝在暗光里泛着幽幽的蓝，像游戏里的“幽灵粒子”，晃得她眼睛发花。
贺野的声音还在门外响：“我买了章鱼小丸子，加了双倍芥末，快开门！”
永琪没应声，把脸埋进膝盖。
作为曾经在网吧连坐三天三夜、靠泡面和游戏活下来的死宅，她的人生字典里只有“通关”“氪金”“新番更新”，从来没有“和发小在沙滩上捡贝壳”“被他撞见穿泳衣”“因为他吃醋而心跳加速”这种词条。
这太诡异了。
她戳了戳罐子里的荧光贝，贝壳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明明是男生，现在却穿着蕾丝边睡衣，对着另一个男生送的贝壳发呆，甚至会因为对方一句“别穿别人的衣服”而脸红——这要是被以前的宅友知道，能被笑到退网。
“贺野到底什么意思？”永琪抓了抓白发，把自己薅得像个鸡窝。
她想起初中时，贺野把被黄毛抢走的漫画书塞给她，手背上还淌着血，却骂她“哭什么，没出息”；想起性转后第一天，他把校服外套扔给她，别扭地说“别冻死在学校门口”；想起刚才在沙滩上，他像只炸毛的猫，把罗伊珩的贝壳扔在地上，却蹲下来一个个捡回去，指尖被划出血也没吭声。
这些画面像弹幕一样在脑子里刷屏，乱得她想按暂停键。
“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永琪的脸“唰”地红透了，像被芥末呛到。她猛地捂住嘴，差点从地毯上弹起来——贺野？那个从小抢她零食、笑她打游戏菜、动不动就弹她脑门的贺野？喜欢自己？还是现在这个顶着白毛、穿着裙子的自己？
太荒谬了。
她作为死宅时，和贺野勾肩搭背去网吧，分享同一桶泡面，睡同一张沙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现在换了身体，贺野帮她拧瓶盖会心跳，贺野替她挡太阳会脸红，甚至贺野骂她“笨蛋”，她都能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
“不行不行。”永琪晃着脑袋，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我是男的，贺野也是男的……就算我现在长这样，灵魂还是那个黑短发死宅啊！”
她抓起桌上的镜子，里面映出张白皙秀气的脸，蓝眼睛在月光下像玻璃珠，白发软软地搭在肩上——这张脸和“老宅男”三个字完全不搭边，却让贺野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更让她恐慌的是，如果贺野真的喜欢自己，那以后怎么办？
永琪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奇怪的画面：她穿着婚纱，贺野穿着西装，两人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拿着红本本……然后呢？生小孩？两个大胖小子？她光是想想自己挺着肚子的样子，就差点把晚上吃的海鲜粥吐出来。
“比被 Boss 秒杀十次还可怕……”她抱着枕头哀嚎，把脸埋进去，“杀了我吧，还不如让我回游戏里待着。”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贺野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确定：“永琪？你没事吧？不开门我放门口了啊。”
永琪没应声，听着他把东西放在地上，脚步声渐远，才松了口气，却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她爬起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着贺野的背影。他的手插在裤袋里，肩膀有点垮，走几步回头看一眼门，像只被抛弃的大型犬。
永琪的心跳又开始乱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退回到房间中央，把玻璃罐塞进衣柜最深处，用贺野的连帽衫盖住——眼不见为净。然后她拿起手机，翻到贺野的对话框，把之前打好的“章鱼小丸子要加海苔”删掉，换成冷冰冰的“太晚了，不想吃，早点睡”。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永琪的手指有点抖。
她知道这样很刻意，很像在闹别扭，但她别无选择。作为老宅男，她应付不来这种暧昧不清的局面，更承受不起贺野可能存在的“喜欢”。
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就像以前那样，做回打游戏的好兄弟，顶多贺野偶尔骂她两句“菜鸡”，她回怼两句“笨蛋”，这样才正常。
永琪爬上床，用被子蒙住头，却怎么也睡不着。章鱼小丸子的香味好像透过门缝飘了进来，带着点芥末的冲劲，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里像被塞了团湿棉花，又闷又沉。
或许，明天起，该对贺野冷淡点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一半。
永琪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枕头里。
做个老宅男难，做个被发小暗恋的性转老宅男，更难。
窗外的海浪声轻轻拍打着，像在嘲笑她的狼狈。永琪把自己裹成个粽子，决定从明天开始，正式启动“疏远贺野计划”。
至于能不能成功……她自己也没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