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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前的傍晚，罗伊珩坐在缓缓行驶的劳斯莱斯后座，定制西装的袖口沾着香槟的水渍。车窗外是与他生活轨迹截然不同的烟火气——夜市摊贩的叫卖声混着油炸食品的香气，劣质彩灯在廉价布料上投下斑驳的光。
“前面路段拥堵，预计需要二十分钟。”司机的声音透过隔板传来。
罗伊珩微微颔首，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窗外。视线落在街角那家挂着“旧书折扣”木牌的小店时，他的指尖顿了顿。
书店门口的台阶上，蹲着个身影。
不是那种精心打理过的精致，而是带着点潦草的随意。一头雪白的长发松松地披在肩上，发尾沾着点灰尘，被晚风掀起时，像揉碎的月光落在褪色的黑色连帽衫上。
是永琪。
彼时罗伊珩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觉得那抹白在昏黄的路灯下格外刺眼。她正埋头在书店门口的纸箱里翻找着什么，手指在一堆旧漫画书里扒拉，动作急切又笨拙，像只在垃圾堆里寻宝的小兽。
“找到了！”
她突然低呼一声，声音被嘈杂的夜市吞没，却精准地钻进了罗伊珩的耳朵。他看见她从纸箱底层抽出一本封面卷边的漫画，封面上印着他从未见过的卡通人物，边角都磨圆了，显然被翻过无数次。
女孩——后来他才知道她叫永琪——把漫画紧紧抱在怀里，像护住什么稀世珍宝。她站起身时，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露出半张侧脸：皮肤在路灯下白得近乎透明，浅蓝色的瞳孔里盛着细碎的光，比他收藏的任何一块蓝宝石都要亮。
她转身要进书店，脚步却顿住了。罗伊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在盯着玻璃柜里的新款漫画，指尖在柜面上轻轻点了点，眼神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但她最终只是抱紧怀里的旧漫画，转身走进了书店旁边的缴费亭——那里摆着台老旧的公用电话。
罗伊珩的车缓缓驶过街角，他透过车窗看着她踮脚打电话的样子：肩膀很薄，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偶尔会皱起眉头，像只被惹烦的猫。挂电话时，她从兜里摸出几枚硬币，一枚枚塞进投币口，动作认真得有点可爱。
“少爷，需要停车吗？”保镖注意到他的注视。
“不必。”罗伊珩收回目光，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车继续往前开，那抹白发却像烫在视网膜上的印记，挥之不去。他见过无数精心打扮的名媛，她们会用最优雅的姿态端着香槟，说着滴水不漏的客套话，却没有一个人，能像那个抱着旧漫画、认真数硬币的女孩一样，让他觉得心脏被轻轻攥了一下。
那本卷边的漫画，后来他让管家去查过，是三年前发行的限量版游戏同人本，早己绝版，网上炒到了西位数的价格。可她抱着那本旧书时的眼神，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收到钻石项链的女孩都要满足。
接下来的一周，罗伊珩总以“体察民情”为由让司机绕路经过那家旧书店。他见过她蹲在纸箱前和老板讨价还价，脸涨得通红却坚持“再便宜五毛”；见过她把漫画垫在石阶上，边啃馒头边看得入迷，面包屑掉在书页上也不在意；还见过她因为找不到某期杂志，急得原地转圈，白头发都炸了起来。
他像个隐秘的观察者，隔着车窗玻璃，收集着关于她的碎片：她看漫画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紧张时会攥紧衣角，买到心仪的书会原地蹦两下，像只偷到胡萝卜的兔子。
首到周五傍晚，他终于看到她从书店出来，怀里抱着本崭新的漫画——正是上次她盯着玻璃柜看的那本。她走得很急，差点被台阶绊倒，踉跄着站稳时，手里的漫画掉在地上。
罗伊珩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让司机停车。
却见她慌忙捡起漫画，吹了吹封面的灰尘，嘴里嘟囔着“吓死我了”，浅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后怕，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她把漫画紧紧按在胸口，脚步轻快地拐进旁边的小巷，白头发在巷口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查到她的信息了吗？”罗伊珩问后座的管家。
“查到了，她叫永琪，是星光中学的高一新生，上周刚转学过来。”管家递上一份简单的资料，“似乎……和一个叫贺野的男生走得很近。”
永琪。
罗伊珩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指尖着车窗上的雾气。
周一早上，当他穿着定制校服走进三班教室，看到那个坐在后排、正被贺野拽着胳膊的白发女孩时，嘴角勾起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原来她就是永琪。原来她和他在同一所学校。原来那个总拽着她胳膊的男生，就是资料里提到的贺野。
他看着永琪被贺野怼得脸红，却偷偷把漫画藏进桌肚；看着她接过罗伊珩递来的限量版糖果时，眼里闪过一丝动摇——和当初在书店盯着玻璃柜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罗伊珩靠在椅背上，看着永琪和贺野又在为一袋糖果争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知道贺野和永琪有着他无法介入的过去，知道贺野能轻易让她炸毛，也能让她在被欺负时下意识躲到身后。
但那又怎样？
他见过她蹲在旧书店前认真讨价还价的样子，见过她抱着漫画书笑得眼睛发亮的样子，见过她藏在社恐外表下的、对热爱事物的执着。
这些藏在烟火气里的瞬间，是他独家的宝藏。
放学时，罗伊珩看着贺野把永琪护在身后走远，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漫画——是他让管家高价收来的、和永琪掉在地上那本一模一样的新款。
他着光滑的封面，想起她捡书时紧张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场关于“旧书店初见”的追逐，才刚刚开始。
至于贺野？
罗伊珩笑了笑，把漫画塞进书包。他从小就知道，想要的东西，总要自己去争取。
而永琪这颗藏在烟火气里的糖，他势在必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