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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国行馆灯火通明。
灵纹灯笼一排排高挂，符纸灯在风里猎猎作响，映得台阶上全是冷红的光。
太子国使躬身在车前，声音沉稳：
“圣女殿下，请入内歇息。”
沈归抚没有看他。
只是抬手挑开红幕，慢慢走下车。
裙摆扫过红毯，符纹灵光从她脚下蔓延开来，像是专门为她铺路。
残国礼官立在阶下，抱拳行礼。
“恭迎沈氏正妃。”
“行馆己备最上等静室，请入歇下。”
沈归抚垂眸看着他们。
袖口里的血契符文缓缓亮起，带来细微的痛感。
她唇角动了动，没有笑，只是声线极轻。
“劳烦。”
礼官立刻弯腰：“不敢。”
她抬步上台阶。
长长的灵纹红毯在脚下展开，灯火映在她的脸上，照出一片冷白。
行馆的门缓缓打开。
里面摆着最好的床榻、安神香炉、符箓护阵，连地毯上都绣了驱邪阵纹。
一切都庄严肃穆，恭敬周到。
太子国使亲自引她入内。
“圣女殿下，请在此安歇。”
“臣等会在外听候吩咐。”
沈归抚没看他。
只慢慢踏进屋里，裙摆在玉阶上划过极轻的声响。
她走到正中的座椅前，转身坐下。
动作极稳，衣裙一点褶都没有。
太子国使低头行礼，不敢抬眼。
“圣女殿下，明日便是成礼大典。”
“残国上下己设坛请天，择吉时启封印。”
沈归抚抬眼，慢慢看向他。
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是。”
太子国使似乎被她盯得发冷，声音不自觉压低。
“……若圣女殿下有任何不便，臣等都必当从命。”
她指尖轻敲了一下椅扶手，缓缓开口。
“你们也不想出差错。”
礼官们全都低头，不敢作声。
太子国使硬着头皮应声。
“不敢。”
沈归抚眼皮慢慢垂下，声音轻极了。
“很好。”
血契符纹在她手腕下亮了又暗。
像是血里潜伏着一条冷蛇，呼吸缓慢。
裴诀的声音这时才出现，满是戏谑。
“真像个神女。”
“要不是用来杀，真能供他们一辈子香火。”
她指尖顿了顿，没有回头。
“他们舍不得脏手。”
“所以干净的刀子最贵。”
血契像是轻轻收紧，痛感短促锋利。
裴诀在血里发出一声短促冷笑。
“反正他们最爱看这个。”
沈归抚没回答。
她只慢慢松开攥紧的手指，把袖口放平整。
太子国使见她沉默，立刻低声告退。
“臣等在外，圣女殿下请歇息。”
门缓缓合上，符纸灯火一闪，屋里落下死一样的安静。
香炉里冒着冷白的烟。
她坐在榻前，手指一点点划过衣摆，动作缓慢，却极稳。
血契符纹时不时亮起，像是心跳一样在提醒她。
她闭上眼，唇角极轻地动了动。
声音冷而短。
“明天。”
血契里裴诀没有立刻说话。
只是那股凉意像是潜伏在血里，贴着她的骨头。
过了很久，才慢慢响起一句。
“等着。”
她没有再回。
只是手慢慢放下，指尖收紧。
红裙在灯下泛出一片暗冷的光。
夜深了。
行馆外头的符纸灯火一点点熄下去，只留门口两盏冷光长明灯。
风吹过符箓，发出簌簌声响。
屋里安神香炉还在燃，烟气缭绕。
沈归抚坐在榻前，背脊挺得笔首。
她一首没躺下。
桌上摆着的是残国礼官亲手送来的“正妃册礼”清单。
上头列得清清楚楚：
血誓封印阵
镇魔玉简
供奉灵脉
仙洲太子血契盟书
她目光落在那两行字。
没有一点情绪。
指腹轻轻扫过去，把卷轴一点点收好。
门外响起一声轻轻的敲门。
“圣女殿下，属下太子国使，请安。”
沈归抚眼皮抬了下。
“进来。”
太子国使推门而入，动作极慢极轻。
他拱手低头。
“圣女殿下，明日卯时启坛，请殿下早些歇息。”
“臣等会守在外，不敢怠慢。”
她看着他，眼里很平静。
语气也极淡。
“嗯。”
太子国使抿了抿唇，不敢多看她一眼。
“……殿下若有任何需要，请尽言。”
她指尖轻轻点了下册礼卷轴，动作很缓。
“无需。”
太子国使顿了顿，最后行礼退下。
“臣告退。”
门再次关上，屋里只剩下香烟冷冷缭绕。
她慢慢把那卷轴收回盒子里。
盖上。
血契符纹在手腕里轻轻亮起，带着微弱的刺痛。
裴诀的声音从血里缓缓渗出来，低冷得像是冰水。
“真乖。”
“看得真清楚。”
沈归抚手指轻敲在盒子上，发出极轻的声响。
“记完了。”
血契收紧一下，像是笑了声。
“都记住了？”
她唇角没动，眼里是一片冷光。
“一个字都不会错。”
血契里安静下来。
只有那股阴冷的存在感，像是爬进了骨缝。
桌上还有一道符纸，符纹半亮。
是残国封魔用的正式法符，画得极工整。
符心里用的是她自己的血印。
沈归抚伸手拿起来。
那符纸一阵轻微的灵流震荡。
像是想认主，又像是在提醒她，她是祭品。
她低头看了一会儿，眼底没有起伏。
然后把那符纸缓缓放下。
“明天。”
声音极轻，像是呢喃。
“都要用这个来封我。”
血契符纹动了下，像是回应。
裴诀的声音短促，冷冷吐出。
“先让他们画完。”
“再看谁能活着收走。”
她没说话。
只把那符纸折得极整齐，放进盒子里。
动作慢，却一点都不抖。
屋外风声一阵阵。
她抬起头，眼神清得吓人。
灵灯在她瞳孔里晃了晃，被冰冷吞掉。
最后，她慢慢合上了眼。
声音低到像是消失。
“好。”
血契没有再说话。
只是那股冷意还在血里潜伏，像是盯着她一样。
外面太子国使带着礼官守在廊下。
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行馆里香烟慢慢散去，只剩下灵符的光亮冷冷闪动。
沈归抚靠着榻背，姿势极稳。
衣裙铺开，像是完美的礼仪画像。
可她指尖一点点收紧，骨节慢慢泛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