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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喀则以南的一个小村庄里，一个名叫扎布多得勒的年轻农奴，成为了第一个敢于拥抱新世界的人。他祖祖辈辈都是桑吉嘉措土司家的“差巴”（给土司支差役的农奴），从未拥有过一寸属于自己的土地。当工作队队长丹增，用生硬却真诚的藏语，向他们宣讲“耕者有其田”的政策时，扎布多得勒那双因长期劳作而略显麻木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不顾妻子卓玛的苦苦哀求和村里老人的警告，第一个在土地清丈登记册上，按下了自己鲜红的手印。三天后，在一场小型的分田仪式上，丹增亲手将一份崭新的、盖着李渠朱红大印的《新华土地所有权证》，交到了扎布多得勒的手中。
“扎布多得勒兄弟，从今天起，这五亩青稞地，就是你自己的了！好好干，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丹增拍着他的肩膀，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扎布多得勒颤抖着双手，抚摸着那份对他而言重若千斤的田契，泪水夺眶而出。他跪在地上，朝着金陵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他抱着田契跑回家，像个孩子一样对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喊道：“我们有自己的地了！我们再也不是土司的牛马了！”
然而，这份卑微的希望，仅仅燃烧了一个夜晚。
当晚，月黑风高。十数名桑吉嘉措土司的家丁，骑着高头大马，手持火把与皮鞭，如同地狱恶鬼般冲进了扎布多得勒那低矮的土坯房。
“抓住这个敢于染指佛祖与土司土地的叛徒！”家丁头领的怒吼声，惊醒了整个村庄。
扎布多得勒被从床上粗暴地拖拽出来，他的妻子和孩子被死死按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哭喊。田契被当众撕得粉碎，洋洋洒洒地飘落在泥地上。
“你这贱奴！竟敢相信汉人的鬼话！”家丁头领用马鞭的鞭柄，狠狠地抽打着扎布多得勒的脸，“土司老爷的土地，是神佛赐予的！你这渎神的罪过，要用你的命来偿还！”
在全村农奴惊恐的注视下，扎布多得勒被活活鞭笞至死。他那残破的尸体，被高高地挂在村口的经幡柱上，作为对所有“心怀不轨”之人的最血腥的警告。
同样悲惨的一幕，也发生在另一个村庄。一位名叫珍珠的寡妇，因生活所迫，向工作队举报了土司管家私藏粮食的罪行。第二天，她便被以“盗窃土司财产”的罪名，被管家带着家丁拖到庄园前，乱石砸死。
而最令人发指的惨剧，发生在一个靠近集镇的村落。一对年轻的农奴夫妇，因为帮工作队修缮房屋，得到了一张十元面值的新华币作为酬劳。他们欣喜若狂，想用这张“天朝来的宝钞”，去集镇上给他们发烧的孩子买一点救命的草药。
然而，当他们拿出那张崭新的新华币时，药铺老板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摆手。紧接着，几名一首在市集上游荡的土司打手便围了上来。
“好大的狗胆！竟敢用汉人的妖钞！”打手头目一把抢过新华币，狞笑着在年轻夫妇面前晃了晃。
“不……不是的……我们只是想给孩子买药……”年轻的丈夫颤抖着解释。
“买药？用这张废纸？”打手头目将新华币揉成一团，粗暴地塞进年轻丈夫的嘴里，然后挥起拳头，恶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我让你买！我让你用！这就是私藏妖钞的下场！”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对年轻的夫妇被活活打死，他们那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也因无人照料，在两天后活活饿死。
接连发生的惨剧，如同数九寒冬里的一盆盆冰水，将刚刚在农奴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彻底浇灭。他们看向工作队员的眼神，从最初的期盼与好奇，变成了深深的恐惧与躲闪。再也没有人敢与工作队接触，更没有人敢再奢望那份属于自己的土地和那来自新世界的货币。
......
与此同时，丹增和他的工作队，也遭遇了另一种形式的、更为顽固的抵抗。
在日喀则的市集上，丹增拿着一沓崭新的新华币，试图为工作队采购一批青稞、酥油和牛羊肉。这些纸币印刷精美，上面印着李渠的头像和新朝的徽记，代表着中央政府的信用。
然而，他走遍了整个市集，得到的却是惊人一致的回答。
“客官，对不住了，”一个卖牛羊肉的屠户，连连摆手，眼神躲闪，“小人……小人不识得这纸片片，只收银元，或是拿东西换也行。”
“是啊是啊，”旁边的米粮店老板也陪着笑脸，“咱们这小地方，祖祖辈辈都用银子，这花花绿绿的纸，怕是……不经用啊。”
丹增心中起疑，他注意到，市集上，有几个腰佩藏刀、神情彪悍的壮汉，正不时地用阴冷的目光扫视着各个摊位。每当有商贩与他多说两句话，那些壮汉的目光便会立刻投射过来。他瞬间醒悟，这不是商贩们的自发行为，而是有组织的、被武力胁迫的抵制！
多吉说的没错，当地土司桑吉嘉措并没有认清形势选择妥协，而是以一种对上虚与委蛇，企图蒙混过关；对下采用极端暴力而又恐怖的镇压的方式，妄想以此来贯彻他的意志。
他李渠的中央政令，在这片土地上，竟连一张纸都不如！
......
傍晚，丹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工作队设在城郊一座破旧寺庙里的临时驻地。队员们个个垂头丧气，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扎布多得勒、珍珠和那对年轻夫妇的死讯，以及新华币被全面拒收的现实，让他们深刻地认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用理想和善意根本无法撼动的、根深蒂固的封建堡垒。
“队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年轻的队员，声音带着哭腔。
丹增沉默良久，他看着桌上那份己经沾染了扎布多得勒血迹的、被撕碎的田契，眼中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他知道，温和的改革之路，己经彻底失败。在这里，如果想要继续推行新政，解放农奴，建立中央的权威，靠的不是道理，而是……比土司的皮鞭更硬，比他们的屠刀更能令人致命的子弹！
他走到角落，从里面翻出一部便携式加密电台，这是他与上级唯一的联系方式。在犹豫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向坐镇西北、总管西征军后续事宜的雷万春将军，发出了他上任以来的第一封紧急密电：
“雷万春将军钧鉴：”
“中央驻藏土地改革工作队，丹增泣血报告。我队入藏月余，推行币改、土改新政，然……收效甚微，反遭巨大阻力。地方土司桑吉嘉措等人，阳奉阴违，表面恭顺，暗中则以神权恐吓、暴力镇压之手段，胁迫民众，抵制中央。凡与我队合作之农奴，皆被以‘渎神’、‘盗窃’之名，处以极刑，残杀示众，手段之酷烈，令人发指！”
“新华币在藏区被全面抵制，形同废纸。工作队寸步难行，己有多名农奴因信任我等而惨遭杀害。事实证明，在此神权与族权合一之封建堡垒，温和之改革己然彻底失败！”
“民众陷于希望与恐惧之间，翘首以盼王师天威。欲破此局，非雷霆手段不可！工作队恳请将军，恳请总事，速派大军，以战止战，以杀止杀！唯有以绝对之武力，彻底摧毁土司贵族之反动统治，方能解放百万农奴，将我新朝之光辉，真正播撒于这片雪域高原之上！”
“此地，需要的不再是工作队，而是……军团！恳请将军告知总事，速做决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