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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幼苗穿透青铜地砖的瞬间，许昭意闻到了雪松焚烧的味道。这气味来自程砚初正在溶解的机械臂——纳米机器人像迁徙的磷虾群脱离金属骨架，在幼苗周围筑起量子防护罩。她跪在滚烫的废墟里，看着那些荧绿色光点渗入翡翠叶脉，将弹孔累累的银元熔炼成DNA双螺旋模型。
"第三十二次发芽。"程砚初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带着岩层摩擦的浑厚回响，"这次是樟树基因序列。"
许昭意将耳廓贴紧地面，听见根系在地下疯长的轰鸣。这不是植物该有的声响，倒像是无数青铜齿轮在暗河深处咬合。当幼苗抽出第七片新叶时，她突然被拽进突然塌陷的坑洞，失重感持续了整整十秒才摔进黏腻的菌毯。
强光灯亮起的刹那，许昭意看清了菌毯的真面目——那是覆盖整个地下空间的活体《璇玑图》，每道经纬线都由发光菌丝编织，交叉点镶嵌着程许两家历代祖先的齿模。程砚初正站在中央控制台前，用断掉的机械指骨敲击星盘，北斗第七星的方位卡着枚玉琮，琮体阴刻的云雷纹正渗出黑色原油。
"这才是真正的共感中枢。"他转动玉琮，菌毯突然翻涌成奔腾的黄河水，"从新石器时代开始的记忆银行。"
许昭意抓住漂浮的青铜斝，看见菌丝在水面织出甲骨文。那些卜辞记载的并非祭祀，而是基因编辑实验："戊戌卜，贞，王亥授骨，改其瞳，得见幽冥。"当程砚初将原油抹上她眉心时，文字突然立体化投射，穿长袍的祭司正用骨针将陨铁溶液注入女巫太阳穴。
"看编号。"程砚初扳过她的脸对准水面倒影。
许昭意看见自己虹膜浮现楔形文字，与玉琮内壁的铭文完全一致。这是比CX-47更古老的标记——"璇玑-7"，对应着青铜时代第七次文明重启计划。菌毯突然裹住她的脚踝，将记忆溯回至公元前1600年：穿兽皮的程砚初正在岩壁上绘制星图，而她举着火把，腕间的骨镯与如今戴的鎏金镯是同一块料。
"每次轮回都会留下锚点。"程砚初剖开菌毯，露出下方冰封的实验室，"比如这个。"
液氮冷气中，三百具冰棺呈螺旋状排列。许昭意擦去最近那具的冰霜，看见1947年的自己穿着护士服，胸口别着"CX-47"号牌。更惊悚的是，冰棺内的程砚初正在用手术刀雕刻锁骨刺青，刀尖停在与她此刻胎记相同的位置。
警报声骤响，冰棺群开始顺时针旋转。程砚初拽着许昭意跃上移动棺盖，激光束追着他们的脚跟烧灼出焦痕。当冰棺转入通风井时，许昭意瞥见林宗明站在观测台上，他手中的控制器连着程砚初后颈的数据接口。
"杀了他！"许昭意将鎏金簪射向控制器。
程砚初却徒手接住金簪，反手刺进自己颈椎。数据接出蓝光，整座实验室突然倾斜45度。冰棺如多米诺骨牌接连撞碎，许昭意在混乱中抓住程砚初的机械肋骨，却被带着撞破防弹玻璃，坠入更深层的地幔隧道。
岩浆红光里，许昭意看见青铜神树正在吞噬翡翠幼苗。八千个齿轮咬合的声响中，程砚初用最后的纳米机器人组成量子桥，将她推往树顶的鸟形祭坛。当他的机械骨骼开始气化时，许昭意终于摸到神树顶端的玉璋——璋身刻着他们所有轮回的婚书，最新一行正渗出松烟墨。
"用血写结局。"程砚初的声音被岩浆吞没前，将半颗机械心脏塞进她掌心。
许昭意咬破指尖，在玉璋刻下"宁碎不尘"西字。翡翠幼苗突然暴涨成通天建木，枝干穿透九层地层。当月光从地面裂缝漏入地心时，她看见所有轮回的程砚初站在枝桠间，同步举起残缺的左手——三百道激光汇聚成钥匙形状，打开了青铜神树内部的微型宇宙。
悬浮在量子空间里的不是星辰，而是程许两家历代守护的文物精魄。破碎的瓷片自动拼合成银河，斑驳的墨迹舒展成星云，焦尾琴弦在暗物质中奏响创世之音。许昭意将机械心脏投入星云中心，看着它坍缩成黑洞又爆发出新宇宙——每个原子都镌刻着他们未完成的婚约。
当考古队找到昏迷的许昭意时，她掌心的翡翠幼苗己长成合抱古树。树身布满青铜与机械的共生纹路，树冠托着件完好的北宋锁麟囊。文物局专家打开鎏金囊口，倒出的不是五谷，而是两枚完美融合的银元——弹孔处生出的并蒂莲，正随着程砚初最后的心跳频率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