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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宸的手机在餐桌上震得嗡嗡作响，苏瑶夹起的煎蛋碎了半块在小布丁的碗里。
小家伙正用叉子戳着草莓，闻言立刻踮起脚去看爸爸的手机屏幕，发圈上的草莓挂坠晃得像颗小太阳："是孙老板吗？
妈妈说他是大坏蛋！"
"小布丁。"苏瑶轻轻按住儿子的手背，指尖的温度透过硅胶叉柄传过去。
她望着顾宸微挑的眉峰，喉间滚过一丝甜腥——那是昨晚在刘律师办公室闻到的铁锈味，混着翻涌的肾上腺素。
凌晨三点她蹲在消防通道，看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翻窗而入，十分钟后抱着刘律师的保险柜资料袋离开。
"前台说对方带了律师团。"顾宸把手机倒扣在桌布上，银质餐叉在骨瓷盘边敲出轻响，"开价是市价的三成，说顾氏最近资金链紧张，不如割肉止损。"
苏瑶的指甲在桌下掐进掌心。
她想起今早打开邮箱时，周助理发来的昌明科技与孙老板旗下公司的资金往来图——七笔跨境转账，每笔都绕着开曼群岛的空壳转三圈，最后汇入顾氏竞争对手的账户。
赵董事昨天在露台打的那通电话，此刻正像根细针，扎着她后颈的神经。
"让我去谈。"她突然开口，翡翠镯子撞在玻璃杯上，清响惊得小布丁打了个激灵。
顾宸的瞳孔微微收缩，指节蹭过她发顶的呆毛："你知道孙正雄是什么人？
三年前为抢地皮，把对手的工程车推下悬崖。"
"所以更要当面看看他的底牌。"苏瑶抽出纸巾擦了擦小布丁沾着草莓酱的嘴角，目光扫过窗外顾氏大厦玻璃幕墙上的晨光——那光正透过她腕间的翡翠，在桌布上投出一抹幽绿，像极了刘律师保险柜里那份"法律有效性存疑"的项目协议复印件。
谈判室的冷气开得太足，苏瑶的米色套装贴在后背。
周助理抱着笔记本坐在她右侧，发梢还沾着刚才跑着去打印资料时的汗。
孙老板的代表是个穿深灰西装的中年男人，领带系得死紧，喉结在领扣下滚动，活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鸭。
"苏夫人，我们老板是诚心合作。"他推过来一份文件，封皮印着烫金的"资产收购意向书"，"顾氏最近在新能源项目上砸了八个亿，银行授信额度用了九成——"
"张特助。"苏瑶突然打断他，指尖敲了敲自己面前的平板电脑，"贵司上个月在开曼群岛注册的'海蓝国际'，法人代表是孙老板的表弟王强，对吗？"
谈判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张特助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钢笔从指间滑落，在文件上洇开一团墨迹。
周助理悄悄推过来一沓资料，苏瑶翻到第二页，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哎呀，王强先生三年前因为非法经营外汇被吊销执照，现在怎么成了跨国公司法人？"
"那是...正常业务拓展。"张特助扯了扯领带，额头沁出细汗，"苏夫人，我们还是谈正......"
"正事儿就是贵司这半年来，通过'海蓝国际'往顾氏竞争对手账户转了五千万。"苏瑶点开周助理发来的资金流向图，投影屏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第一笔是三月十七号，刚好是顾氏拿到新能源项目招标书的第二天。"
张特助的后背贴上椅背，喉结动了动像在吞咽什么。
苏瑶看见他左手无名指的婚戒泛着暗黄，想起今早查到的信息——这枚戒指是他结婚二十年的信物，而他妻子上周刚动了心脏手术，住院费还差三十万。
"顾氏不打算卖资产。"她身子前倾，发梢扫过桌沿的玫瑰，"但我们可以合作开发东南亚新能源市场。
贵司出资金担保，开放储能电池的核心技术共享——"
"不可能！"张特助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孙老板说过只......"
"只接受收购？"苏瑶笑着翻开随身带的牛皮纸袋，里面是一叠医院缴费单，"张特助，仁爱医院VIP病房808床，林美琴女士，欠款327600元。"她推过缴费单，指尖点在"缴费截止日"上，"今天下午五点前不结清，医院就要停药了。"
张特助的脸瞬间煞白，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节泛出青白。
苏瑶听见他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像被踩住尾巴的狗。
"合作方案的附加条款是，贵司需要配合调查资金流向。"她的声音放软，像在哄小布丁吃青菜，"等事情查清了，顾氏可以替林女士结清所有费用，再送她去瑞士做心脏移植——全球最好的医生。"
谈判室的挂钟滴答走着。
张特助突然坐下，从西装内袋摸出钢笔，在合作协议上签了字。
墨迹未干，他的手机就响了，接通后只说了句"老板，顾氏要合作"，便猛地挂断，额头的汗滴砸在协议上，晕开一片浅蓝。
傍晚的顾宅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
小布丁像只小炮弹扑进苏瑶怀里，草莓发圈歪到耳后："妈妈今天是不是打跑大坏蛋了？
幼儿园的朵朵说，厉害的妈妈会有彩虹勋章！"
"那妈妈的勋章就是小布丁的拥抱。"苏瑶抱起儿子转了个圈，余光瞥见玄关处的顾宸。
他倚着门框，西装搭在臂弯，领带松松垮垮挂着，目光落在她发间沾着的谈判室玫瑰花瓣上。
"去洗手吃饭。"顾宸走过来，指尖替她摘下花瓣，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周助理说你把孙正雄的人吃得死死的。"
"他不是最大的鱼。"苏瑶把小布丁放进儿童椅，接过张姨递来的汤碗，"刘律师今早说，那份项目协议的签署人，是赵董事的私人律师。"
顾宸的动作顿了顿，汤勺轻敲碗沿发出脆响。
小布丁正用勺子舀汤，闻言立刻举起小手："赵爷爷上周给我买了草莓蛋糕！
但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我只舔了一口！"
"小布丁最乖了。"苏瑶揉了揉儿子的软发，目光扫过客厅墙上的全家福——那是他们搬来顾宅后拍的，顾宸抱着小布丁，她站在旁边，三人的笑都带着点生涩的甜。
深夜，苏瑶在书房整理谈判资料。
落地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她电脑屏幕上投下银边。
邮箱提示音突然响起，发件人是一串乱码，主题只有一个数字"0"。
她点开链接，视频加载的进度条缓缓移动。
画面亮起时，她的呼吸猛地一滞——监控画面里，赵董事正和孙正雄在咖啡厅里碰杯，孙正雄的手指敲了敲桌上的U盘，赵董事的嘴角扯出阴鸷的笑。
视频在苏瑶的凝视中循环播放，最后一帧画面里，赵董事的手表反射着灯光，那是顾氏三十周年庆时，董事会成员专属的定制款。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顾宸的身影笼罩过来。
苏瑶迅速关闭视频窗口，抬头时脸上己扬起甜笑："明天要去给小布丁开家长会，你陪我去吗？"
顾宸俯身吻了吻她发顶，指尖扫过她藏在键盘下的手机——屏幕上，视频截图被她分成了九份，分别标着"李董事""陈监事""财务总监"的名字。
"好。"他应得很轻，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翡翠上，那抹幽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某种蓄势待发的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