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斑爬上三刀堂木窗的清晨,阿金蹲在十六铺码头的鸡舍屋顶,啃着半块发霉的烧饼。他怀里的墨汁甩了甩尾巴,鳞片纹路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爪子不耐烦地拍向阿金腰间的布包 —— 里面装着三块偷来的梨膏糖,正散发出若有似无的甜味。
“再等等,” 阿金低声说,“等黄皮子露头,咱们就人赃并获。”
鸡舍里传来母鸡的咯咯声,夹杂着某种生物的窃笑。墨汁突然炸毛,瞳孔缩成竖线:“人类,有股黄鼠狼味。”
话音未落,一道黄色身影从鸡舍窜出,嘴里叼着只芦花鸡,尾巴上还挂着半片符篆 —— 正是上周在城隍庙赊了三只鸡的黄皮子 “黄三爷”。阿金吹了声口哨,巷子里突然涌出三十只流浪猫狗,每只脖子上都系着破布条,组成浩浩荡荡的 “动物丐帮”。
“黄三爷!” 阿金跳下来,烧饼渣掉了一地,“赊的鸡该还了吧?”
黄皮子吐出鸡,抹了把嘴:“小崽子,鸡是自己跟我走的!对吧,小花?” 他戳了戳母鸡的屁股。
母鸡突然扑棱翅膀,对着黄皮子的鼻尖就是一啄:“他用萤火虫幼虫骗我!说要带我去看星星,结果把我关在山洞里下蛋!”
周围的猫狗发出哄笑,墨汁甩尾抽了抽阿金的腿:“人类,你这丐帮比丁师爷的算卦还不靠谱,连鸡都会叛变。”
“闭嘴!” 阿金踢了块小石子,“黄皮子,要么还鸡,要么用东西抵债 —— 上次你说的千年灵芝呢?”
“那、那是骗你的!” 黄皮子后退半步,尾巴突然炸开,“不过我有龙棺雾气凝成的露珠!能治百病!”
沈三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治百病?不如治治你撒谎的毛病。”
机械义肢 “咔嗒” 展开成网状,沈三刀从屋顶跃下,钢笔尖还滴着墨水 —— 他刚在给苏绣娘修旗袍上的符篆。黄皮子见状不妙,转身就跑,却被周阿怪的 “克苏鲁肥皂陷阱” 滑倒,摔进一堆鸡毛里。
“周阿怪!” 沈三刀怒吼,“你又在巷子里放肥皂!”
“别生气嘛,” 周阿怪抱着试管出现,“这是新改良的‘防滑肥皂’,遇水变黏 —— 看,黄皮子动不了了吧?”
黄皮子被肥皂粘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围上来的动物们。阿金蹲在他面前,手里把玩着从他尾巴上扯下来的符篆:“说,这符篆哪来的?为什么有龙棺雾气的味道?”
“我、我在龙棺边上捡的!” 黄皮子尖叫,“有人在那儿留了一堆符篆,说能让人隐身偷鸡……”
苏绣娘的苗刀突然出鞘,刀刃映出黄皮子惊恐的脸:“谁留的?”
“戴礼帽的男人!” 黄皮子眼泪鼻涕一起流,“他说自己姓张,让我把偷来的鸡带去百乐门顶楼……”
沈三刀和苏绣娘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德古拉?张。墨汁突然跳上黄皮子的胸口,爪子按住他的喉咙:“人类,要不要吃掉他?”
“别闹,” 阿金拍开黑猫,“黄皮子肉酸,不好吃 —— 这样吧,你把偷的鸡还回来,再给我们当三天保镖,这事就算了。”
“不行!” 黄皮子挣扎,“我还要去给张大人送鸡!”
“送鸡?” 沈三刀冷笑,用义肢勾起黄皮子的衣领,“正好,我们也去百乐门会会这位张大人 —— 周阿怪,把肥皂撤了,让这黄皮子带路。”
百乐门顶楼,德古拉?张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盘炸鸡。黄皮子被扔在地上,浑身还沾着肥皂和鸡毛,哆哆嗦嗦地说:“张大人,小的把鸡带来了……”
“辛苦了,” 德古拉?张微笑,“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 因为沈三刀来了。”
沈三刀踢开房门,钢笔尖指着吸血鬼的咽喉:“听说你在收集龙棺碎片?”
“收集?不,不,” 德古拉?张举起双手,“我只是在帮龙棺选人 —— 比如这位黄皮子,他偷鸡时的执念,可是能凝成很好的碎片呢。”
阿金皱眉:“执念?”
“没错,” 吸血鬼打了个响指,墙上投影出龙棺的幻象,“每一笔赊账,每一次欺骗,每一个未完成的愿望,都会在雾中凝成碎片。护龙卫大人,你以为自己在追债,其实是在帮龙棺筛选合适的容器。”
沈三刀的义肢突然发热,他想起陈季同的信、胡英俊的尾巴、蜥蜴人的钢笔 —— 原来所有的赊账事件,都是龙棺在挑选能够承受雾气的宿主。他握紧钢笔,却发现笔尖正在吸收德古拉?张周围的雾气,变成更深的红色。
“放开黄皮子,” 苏绣娘的银线缠上吸血鬼的脖子,“否则我让你再也见不到太阳。”
“别急嘛,” 德古拉?张轻笑,“我只是想邀请你们看一场好戏 —— 黄皮子,把你的执念献给龙棺吧。”
黄皮子突然发出惨叫,身体开始透明化,变成一团雾气。阿金想去拉他,却被墨汁拦住:“人类,别碰!那是被污染的雾气!”
雾气中浮现出黄皮子的记忆:他偷鸡是为了给生病的母亲治病,却被德古拉?张利用,成了龙棺的实验品。沈三刀瞳孔骤缩,意识到自己一首追查的碎片,背后竟是无数可怜人的执念。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德古拉?张摊手,“龙棺需要的不是封印,而是更多像黄皮子这样的容器。当容器足够多,龙棺就会苏醒,而护龙卫……” 他看向沈三刀,“会成为它最忠实的仆人。”
周阿怪突然举起试管:“沈三刀!用这个!”
试管里装着绿色的液体,正是用胡英俊的狐毛和龙血调制的 “净化肥皂液”。沈三刀接过试管泼向雾气,黄皮子的身形重新凝聚,昏迷在地上。德古拉?张啧了一声,化作蝙蝠飞走,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下次再见,护龙卫大人 —— 希望你己经想清楚,自己到底在守护什么。”
回到三刀堂,阿金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获救的母鸡。沈三刀擦着钢笔,机械义肢罕见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苏绣娘给黄皮子喂了颗醒神丸,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阿金磕头:“谢谢小爷救命!以后我再也不偷鸡了!”
“算了,” 阿金挥挥手,“下次再偷,就让墨汁咬你屁股 —— 对了,你母亲的病,我让周阿怪去治了。”
周阿怪在实验室里大喊:“我只负责提供肥皂!治不了病!”
沈三刀笑了笑,走到阿金身边,望着弄堂里的雾:“知道为什么让你带动物丐帮吗?”
“因为我能和动物说话?”
“因为动物比人单纯,” 沈三刀摸了摸母鸡的头,“它们的执念,只是一口吃的,一片暖窝 —— 不像人,会被欲望蒙蔽双眼。”
阿金似懂非懂地点头,墨汁跳上他的肩头,尾巴扫过他的脸颊:“人类,下次再敢让我追黄皮子,我就咬断你的鞋带。”
“知道了!” 阿金抗议,“不过这次逼债成功,是不是该给我奖励?”
“奖励?” 沈三刀挑眉,“你偷的梨膏糖还没算呢 —— 周阿怪,把新发明的‘防偷肥皂’涂在糖罐上,省得某人再偷。”
“不要啊!” 阿金惨叫,惹得母鸡咯咯首笑。
雾气渐散,阳光穿透云层。三刀堂的门板再次 “吱呀” 作响,迎来新的客人 —— 这次是个抱着古琴的妖怪,说要赊一块擦琴布。沈三刀叹了口气,打开账本,钢笔尖在纸上落下:“先说好,欠债不还,墨汁咬屁股。”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