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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X 年白露，上海滩的秋风裹着法租界的香水味，把三刀堂的门板吹得 “吱呀” 作响。沈三刀翘着二郎腿靠在柜台后，机械义肢上夹着根钢笔，笔尖正对着账本上 “胡英俊” 三个字 —— 那是狐妖的赊账记录，己经拖欠了三个月零七天。
“苏姐，” 他晃了晃账本，“你给那姓胡的做的旗袍，怕是要不回来了。”
苏绣娘正在绣架前飞针走线，紫色旗袍上的牡丹纹被夕阳染成金红色：“他敢不还？我昨天看见他在百乐门跳查尔斯顿，尾巴毛都梳得油光水滑。”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沈爷！苏娘娘！饶命啊！”
狐妖胡英俊连滚带爬地冲进店门，头上的礼帽歪成漏斗状，身后拖着条光秃秃的尾巴 —— 原本蓬松的狐毛只剩半截，露出青灰色的皮肤，活像被压路机碾过的鸡毛掸子。
“你这造型……” 沈三刀强忍笑意，“是去演滑稽戏了？”
“别提了！” 胡英俊哭丧着脸，“巡防营的人说我尾巴毛能治脱发，追着我薅了半条街！沈爷，我把尾巴毛抵给您行不行？求您救救我！”
苏绣娘挑眉，绣针 “啪” 地钉在胡英俊耳侧：“三个月前你说用‘千年狐毛’抵旗袍钱，结果呢？你这尾巴毛比城隍庙的拖把还糙！”
“冤枉啊！” 胡英俊跪下磕头，脑门在青石板上磕出 “咚咚” 声，“我上周去龙棺雾里洗了个澡，毛就变成这样了！您看这发质，比周先生的实验废液还枯！”
周阿怪抱着试管从实验室探出头：“你用我的肥皂洗尾巴？”
“没、没！” 胡英俊慌忙摆手，却从袖口掉出块绿色的肥皂 —— 正是周阿怪上个月发明的 “防脱发克苏鲁肥皂”，上面还沾着几根橙色狐毛。
沈三刀捡起肥皂，机械义肢突然发出警报。他凑近一闻，肥皂里竟混着龙棺雾气的腥气，而胡英俊尾巴上残留的狐毛，尖端竟泛着鳞片般的光泽。
“说，” 他用钢笔尖挑起胡英俊的下巴，“你在龙棺雾里干什么了？”
狐妖浑身发抖，尾巴卷成一团：“我就是…… 想偷点雾气当香水卖…… 听说洋人喜欢东方神秘元素……”
苏绣娘冷笑：“偷雾气？你知道龙棺雾气能让人发疯吧？”
“我哪知道！” 胡英俊哭嚎，“就摸了下那棺材缝，结果尾巴毛就掉光了！沈爷，您不是护龙卫吗？救救我啊！”
店内突然寂静，针落可闻。沈三刀的钢笔 “咔嗒” 掉在地上，义肢关节处迸出火星 —— 这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叫他 “护龙卫”，还是从一只狐妖嘴里。
“你怎么知道的？” 他逼近胡英俊，义肢齿轮碾过地板，“谁告诉你的？”
狐妖被吓得现出原形，九条尾巴蜷缩成球：“是、是德古拉?张！他说您手上有龙棺碎片，能治我的脱毛症……”
周阿怪突然一拍脑门：“糟了！我上周用狐毛做的肥皂……”
“你用他的毛做肥皂？” 苏绣娘转身就往实验室跑，“那些肥皂呢？”
“卖、卖给租界工部局了……” 周阿怪脸色惨白，“他们说要给蜥蜴人当脱毛膏……”
沈三刀扶额长叹：“所以现在工部局的蜥蜴人都抹着掺龙棺雾气的肥皂？”
“大概…… 是吧？” 周阿怪挠头，“不过我加了柠檬香精，味道挺清新的……”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整齐的 “一二一” 口令声。众人探头望去，只见二十个蜥蜴人士兵正列队走过，每个都顶着亮晃晃的光头，尾巴上涂着绿色肥皂，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报告局长！” 为首的蜥蜴人敬礼，“脱毛行动成功！现在我们的鳞片比吴大帅的假牙还光滑！”
工部局局长蜥蜴人扶了扶墨镜，尾巴尖卷着块肥皂：“很好。不过周先生，这肥皂为什么让我们总想啃电线杆？”
周阿怪冷汗首冒：“这、这是正常反应！说明肥皂在清除您体内的杂质……”
沈三刀再也忍不住，狂笑出声：“杂质？我看是你们脑子里进雾了！”
蜥蜴人局长转头，小眼睛里闪过凶光：“沈三刀，你笑什么？是不是你指使这狐妖偷雾气？”
“天地良心！” 胡英俊尖叫，“我就是想卖点香水钱换旗袍……”
“旗袍？” 蜥蜴人局长突然盯着苏绣娘的绣架，“正好，本局长要定制十套燕尾服，用狐毛镶边！”
苏绣娘握紧苗刀：“蜥蜴人穿燕尾服？你们想笑死黄浦江的鱼吗？”
“放肆！” 蜥蜴人局长抽出文明棍，“这是工部局的新时尚！狐妖，把尾巴毛交出来，否则送你去阴司洗蒸汽浴！”
胡英俊哭唧唧地开始拔毛，每拔一根都发出 “嗷” 的惨叫。沈三刀看不下去，用义肢挡住蜥蜴人的文明棍：“够了。他的毛抵了旗袍钱，剩下的归我们。”
“沈三刀，你敢跟工部局抢东西？”
“怎么不敢？” 沈三刀咧嘴一笑，钢笔在指尖转成残影，“要不咱们赌一把？就赌胡英俊能不能在雾季结束前长出新毛。”
“赌什么？”
“赌你们工部局欠我的修笔费。” 沈三刀指了指蜥蜴人腰间的钢笔 —— 那是三个月前他修好的 “贵族特供款”，笔尖还刻着蜥蜴人的族徽，“要是他长出毛，你把钱结清；要是没长……” 他瞥了眼胡英俊的秃尾巴，“你们就给三刀堂当三个月免费保安。”
蜥蜴人局长冷笑：“成交。但要是他中途跑了……”
“放心，” 苏绣娘甩出银线，在胡英俊脖子上系了个蝴蝶结，“他要是敢跑，我就把他的尾巴缝在旗袍上当流苏。”
狐妖浑身发抖，却不敢反抗，只能跟着蜥蜴人离开。沈三刀捡起地上的钢笔，发现笔尖上粘着根狐毛，在夕阳下竟呈现出龙鳞的纹路。
“墨魂，” 他低声问钢笔，“胡英俊的毛为什么会这样？”
笔杆里传来前清秀才的叹息：“龙棺雾气能唤醒万物本源。那狐妖怕是祖上沾了龙气，才会在雾中现形。”
苏绣娘凑近观察狐毛：“也就是说，他的尾巴是龙鳞变的？”
“差不多。” 沈三刀将狐毛收进义肢暗格，“周阿怪，把剩下的肥皂全收回来 —— 尤其是卖给巡防营的那些，别让吴大帅那老小子发现雾气的秘密。”
“得嘞！” 周阿怪扛起空肥皂箱，“我顺便改良一下配方，加点薄荷脑，让蜥蜴人闻了清醒点。”
“算了吧，” 沈三刀摇头，“你还是先想想怎么给胡英俊治脱毛症 —— 要是他长不出毛，咱们就得跟蜥蜴人耗三个月，听他们用下午茶礼仪讨论怎么啃电线杆。”
阿金突然从柜台下钻出来，怀里抱着半块梨膏糖：“沈三刀，我能把狐妖当宠物养吗？他的尾巴光秃秃的，摸起来像萝卜！”
墨汁跳上阿金肩头，爪子拍他脑袋：“愚蠢人类，那是龙类幼体的特征…… 不过萝卜味的尾巴，听起来挺下饭。”
“滚！” 胡英俊的哭嚎从街尾传来，“我是高贵的狐妖！不是萝卜！”
众人失笑，夕阳将三刀堂的影子拉得老长。沈三刀望着胡英俊被蜥蜴人押走的背影，想起德古拉?张的名字 —— 那个总是戴着礼帽的吸血鬼，每次出现都伴随着龙棺雾气的异动。他摸了摸义肢上的 “护龙” 刻字，意识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但此刻，他更关心的是胡英俊的尾巴毛 —— 毕竟，这关系到三刀堂能不能收回那笔拖欠己久的修笔费，以及上海滩的蜥蜴人会不会集体变成啃电线杆的疯子。至于护龙卫的使命，等解决了狐妖的脱毛危机再说吧 —— 反正这破世道，麻烦永远不会少，而沈三刀有的是钢笔和墨水，来对付这些荒诞又棘手的赊账鬼。
（第西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