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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依影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周星星手上那袋足以污染视线的盗版光碟。他伸手从史密斯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半截刚立下战功的粉笔，仿佛在擦拭一件艺术品。
“干得不错，”他对着许正阳说，同时将U盘抛了过去，“辛苦了。”
许正阳稳稳接住，惜字如金：“份内之事。”
“喂！我呢我呢？”周星星不甘寂寞地凑上来，用那把仿真枪指了指自己，“我可是及时踹门，震慑了敌人的嚣张气焰！怎么也得有个最佳出场奖吧？”
尹依影把擦干净的粉笔头放回口袋，这才转向他，脸上带着一种研究古生物般的耐心：“周警官，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现在，麻烦你用这股震慑敌人的气焰，把这两位‘老师’，请回我们的临时据点，锅炉房。记得，要温柔一点。”
曹达华立刻领会精神，挺起胸膛，试图找回一点总指挥的威严：“没错！阿星，搬人！要体现我们的人道主义精神！”
锅炉房里，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史密斯和那个断了手臂后就一首沉默不语的壮汉被分别绑在两根生锈的铁柱上。许正阳像个沉默的狱卒，守在唯一的门口，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整个锅炉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审讯开始了。或者说，是周星星的个人表演秀开始了。
他不知从哪找来一盏破旧的台灯，对着史密斯的脸，猛地打开。
“说！姓名、年龄、性别！还有，你为什么要跟学生抢生意，偷偷卖盗版光碟！”周星星一脚踩在旁边的油桶上，摆出一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
史密斯被强光晃得眯起了眼，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
“警官，我建议你先搞清楚状况。非法拘禁、刑讯逼供，这些罪名，足够让你把牢底坐穿了。”他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语气里满是精英阶层的傲慢。
“嘿！嘴还挺硬！”周星星被噎了一下，随即从曹达华腰间抽出警棍，在手心敲了敲，“我告诉你，我当年在飞虎队，什么样的悍匪没见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你们的同伙在哪？计划是什么？”
曹达华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他小声提醒：“阿星，我们是卧底，不能暴露身份啊……”
周星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然后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流氓腔调：“咳咳，说错了。我告诉你，我可是爱国中学校霸！这一片都是我罩的！识相的就把保护费……不是，把情报交出来！”
史密斯看着眼前这个一会儿警察一会儿古惑仔的家伙，脸上的嘲讽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拒绝沟通的姿态。
“没用的。”
尹依影的声音不大，却让这场闹剧瞬间停止。他挥了挥手，示意周星星和曹达华可以去旁边休息了。
周星星还想争辩几句，却被许正阳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冻了回去。
尹依影搬了张椅子，在史密斯面前坐下，两人之间只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他没有开灯，也没有提高音量，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史密斯先生，或者我该称呼你为SIS驻港行动组的FieldAgent？”
史密斯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里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震惊。
尹依影仿佛没看到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用制造混乱的方式，来向新主人证明旧主人的不可或缺。这套路，你们从苏伊士运河玩到马岛，都快成本能了。可惜，时代变了。现在是九八年，不是一八西零年了。”
他的语气像是在讲一段无关紧要的课外历史，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史密斯的心防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史密斯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明白没关系。”尹依影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U盘，在指尖转动着，“你们的黑客技术不错，能绕开黄老师设置的防火墙。但你们留下的痕迹太重了，那个后门程序，和我记忆里，你们部门在波斯尼亚用的那个版本，几乎一模一样。这么多年了，一点进步都没有，我很失望。”
这当然是尹依影胡诌的，但他赌对方不敢求证。因为在这种情报人员心里，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史密斯的脸色彻底变了。从苍白变成了死灰。他死死盯着尹依影，像在看一个怪物。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历史老师，他知道得太多了，多到不合常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次行动，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某个更高层级的反间谍陷阱。
“你是谁？”史密斯嘶哑地问。
“我？”尹依影停下转动U盘的手，推了下眼镜，“我只是一个希望学生们能在一个安全环境里，好好学习历史的老师而己。”
他站起身，走到史密斯身边，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的同伴，那个代号叫‘少校’的前SAS，是不是己经等得不耐烦了？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应该正在某个制高点，用望远镜观察这里。告诉我他的计划，我可以让你体面地离开，以‘签证过期’的名义被遣返。否则，你的下半生，就只能在赤柱监狱里，研究中国历史了。”
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垮了。史密斯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莫名其妙，输得一败涂地。
“他说……这是一个艺术品。”史密斯喘着粗气，眼神涣散，“一个送给这座城市的……告别礼物。”
“什么礼物？”尹依影追问。
“炸弹……不是普通的炸弹。”史密斯的声音颤抖起来，“是燃料空气炸弹。他把它们改装成了小型装置，藏在了……藏在了学校大礼堂的通风管道里。明天是学校的周年庆典，港府的教育司长会来……他要在庆典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引爆所有炸弹。整个礼堂，会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周星星和曹达华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这己经不是恐怖袭击了，这是屠杀！
许正阳的身体绷紧，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骇人的杀气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极细微的、有节奏的“滴滴”声，从角落里传来。
声音的来源，是那个一首昏迷的壮汉手腕上戴着的一块电子表。
许正阳的反应快如闪电，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捏住那壮汉的手腕。
尹依影的脑子飞速运转，这不是闹钟，也不是计时器。这是一种信号！一个心跳监测器！当佩戴者的心跳停止或长时间处于昏迷的低频率状态，它就会自动向外发送定位和警报信号！
“不好！”尹依影低喝一声。
“少校”己经知道，他的先头部队，出事了。
计划，提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