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阁张灯结彩,红色灵纹悬空,照得整片山腰都像被血染。
青玄仙洲弟子在阶下列队,身着正礼,道冠压得低低的。
宴席金碧辉煌,玉台上摆着玄霜残国的聘礼清单,金粉字闪着冷光。
沈归抚步子轻缓。
她走在最前,身后跟着执事弟子捧着符箓和灵药,像送嫁。
她穿的是绛红色的素雅礼裙,袖口缀了细细的金线,头发被绾得极整齐。
掌门站在云华阁外,亲自等她。
“归抚,走吧。”
声音温和,像长辈送女儿出嫁。
她点了下头,声音很轻:“是。”
阁门缓缓打开。
太子国使带着残国礼队肃立,整齐叩首。
“恭迎青玄仙洲沈归抚,太子正妃。”
“愿以残国江山灵脉,护仙洲太平。”
有人抬着玉案上来,上面是太子手书婚约。
金丝玉牒,灵纹闪动。
所有弟子都盯着看,眼里是敬畏,是感动,是放下心的轻松。
“太子殿下果然重情重义……”
“沈师妹真是为了天下……”
掌门缓缓开口:“归抚,这一拜,不只是嫁,也是在镇魔大业上立誓。”
“太子肯受血契封印与你同心,是为保天下苍生。”
“宗门不会忘你的牺牲。”
沈归抚抬眼扫过所有人。
执事弟子脸上是怜惜。
长老神情庄重。
顾临川在最后,眉眼冷紧,却没有出声。
白纤背靠廊柱,冷冷看着她,手指攥到发白。
她安静极了。
手指握住袖口,骨节轻响。
下一瞬,她松开。
她上前一步,朝太子国使轻轻屈身。
声音温顺得不带一点情绪波澜。
“沈氏归抚,愿为太子正妃,镇魔平乱。”
国使立刻单膝下拜,举起玉牒高高过头。
“青玄圣器,国之大福。”
“请收下聘礼,明日成誓。”
所有人都在看。
她伸出手,修长苍白的指尖搭在玉牒上。
灵光在指缝流转,金线缠绕上血契符纹,发出细小的“嗤”声。
轻微的痛,却没有表情。
太医在一旁松了口气。
符箓堂的人悄声说:“稳住了。”
顾临川转头,背脊轻轻发颤。
白纤目光死死盯住她,眼里全是骂声,却一动不动。
她低头看着玉牒,长睫在眼下落下一道阴影。
声音轻得近乎呢喃。
“多谢国使。”
血契在手腕下缓缓收紧,像是冰冷的蛇缠上骨头。
裴诀的声音短促,冷冽。
“这就是你的答谢?”
她眼底没有光。
只有冷。
唇角轻轻抿了下,没回话。
国使起身,毕恭毕敬把玉牒放回案上。
“明日正午,丹霄台受天地誓约,封镇魔灵印。”
他目光放得极低,连看她都不敢多看一眼。
云华阁的宴席很短。
沈归抚坐在首席,没有多说话,只是按礼仪举杯。
太子国使全程毕恭毕敬,称她为正妃,敬酒时不敢抬眼。
掌门说的都是安抚的话。
“辛苦了,归抚。”
“只要你愿意,青玄所有人都会护着你。”
她笑着应下。
“是,掌门。”
席散之后,执事弟子小心搀她出门。
“沈师妹,掌门吩咐,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便是大典。”
“有任何不舒服立刻传话。”
沈归抚点头。
“知道了。”
回房的路很安静。
弟子们行礼退开,没人敢多看她。
符箓堂早早在她屋里布了镇魂符,香炉里是最好的安神香。
太医也来过,留了平血契的药汤。
她坐下,把那碗药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药色深黑,热气里有刺鼻的药香。
她没动。
只是慢慢放下。
外面执事来敲门。
“沈师妹,属下在门外守着,若有事请吩咐。”
沈归抚声音温柔。
“多谢。无事。”
脚步声退开。
屋里安静下来。
血契符纹在手腕下缓缓亮起来。
一阵刺痛爬过骨缝,她眼皮微抬。
识海里那道冷冽的声音传来,不带感情。
“真乖。”
“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她指尖慢慢收紧。
“不是。”
声音很轻,却冷。
裴诀没有继续笑。
只是沉默,像是冷冷看着她。
血契蠕动的痛感在血液里回荡。
她盯着自己腕上的符纹,目光平静。
“你别急。”
“想死的人多了,我不会排在最前面。”
血契像是微微一震,痛感刺了她一下。
裴诀的声音低下去,短促。
“很好。”
她没再说话。
只是把药碗推到一边,靠在床头闭上眼。
外面灵灯透进一线光,照在她脸上。
睫毛轻轻颤了颤,眼里没有一点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