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之瞳1
暮冬的朔风裹挟着雪粒，在青石巷口撞出细碎的呜咽。林砚缩着脖子裹紧粗布棉袄，冻得通红的手指攥着药包，疾步穿过斑驳的照壁。墙角蜷缩的乞丐裹着破草席，喉间溢出的呻吟混在风雪里，像极了三日前倒在自家门槛上的陌生男人。
那时林砚刚熄灭药铺的油灯，木门被拍得震天响。昏黄的烛光里，男人半张脸浸在血泊中，右额裂开的伤口里隐约可见泛着幽蓝的碎晶，像某种活物在血肉里蠕动。他攥着林砚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掌心滚烫得如同烙铁，喉间挤出断断续续的呓语：“星渊...钥匙...不能...”
此刻林砚着怀中暗袋，那里藏着从男人染血衣襟里掉出的青铜古币。币面刻着盘旋的螭龙，龙眼处镶嵌的黑曜石在月光下流转着诡异的紫光，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凝视。三昼夜不间断的熬药救治，换来的却是男人断气前指向北方的僵硬手指，和窗外骤然炸响的雷鸣。
药铺后堂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林砚手一抖，药包险些掉在地上。推开门，寒风卷着几片暗红枫叶扑进来，地上蜿蜒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铁锈味。他顺着血迹望去，只见穿月白长衫的少年倚在药柜旁，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冷汗，左腹插着的匕首浸透黑血，刀柄上的饕餮纹与怀中古币如出一辙。
“救我。”少年气若游丝，染血的指尖突然抓住林砚手腕，“你见过星渊碎片，对不对？”他剧烈咳嗽起来，黑血溅在青花瓷药罐上，绽开妖冶的纹路，“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见过碎片的人...听着，去北境雾隐山，找天机阁...”
话音未落，瓦片轻响。林砚猛地抬头，三道黑影破窗而入，黑色劲装绣着暗红火焰图腾。为首之人面罩下露出的左眼泛着诡异的金色光芒，腰间佩剑刻着细密咒文，剑尖指向少年时泛起幽蓝电弧：“叛徒楚昭，交出星渊残片，留你全尸。”
林砚下意识抄起药臼砸过去，却见楚昭突然握住匕首狠狠一旋，带起的血雾在空中凝成符咒。符咒炸开的瞬间，林砚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己置身荒郊野岭。楚昭瘫坐在枯树旁，胸前伤口汩汩冒着黑气，手中却多了枚刻着北斗七星的玉珏：“拿好，天机阁认珏不认人...”他剧烈颤抖着将玉珏塞进林砚掌心，“记住，千万不能让星渊碎片...落入...九黎族...”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里时，楚昭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夜空。林砚握紧玉珏，指腹触到珏身暗纹，竟是与古币上相同的螭龙。远处传来马蹄声，火把的红光将雪地点染成血色，他咬咬牙，朝着与追兵相反的方向狂奔。
晨雾未散时，林砚跌跌撞撞闯进山间破庙。神龛上的蜘蛛网上悬着块褪色的红绸，上面金线绣的“天机”二字依稀可辨。他正要上前查看，脚下突然踩到硬物。拨开枯叶，半埋在土里的青铜罗盘泛着冷光，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正北，边缘刻着的古篆在月光下浮现：“星渊启，万劫生，七子聚，镇幽冥。”
庙外传来窸窣响动。林砚屏息躲到神像后，透过墙缝看见三匹黑马停在庙前。为首之人翻身下马，摘下兜帽的瞬间，林砚瞳孔骤缩——那人右耳戴着的银饰，与死去男人染血的衣襟碎片上的纹路，竟分毫不差。
“气味断在这附近。”那人声音低沉，靴底碾碎枯枝的脆响清晰可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九黎族等了三百年，绝不能让星渊钥匙落在天机阁手里。”
林砚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石壁，怀中的古币突然发烫。他摸到暗袋里楚昭给的玉珏，珏身北斗七星的纹路不知何时竟发出微光，与罗盘指针同时指向庙中某处。顺着光芒望去，褪色的壁画后露出半截青砖，砖缝里嵌着的东西闪着熟悉的幽蓝——正是那日在陌生男人伤口里见过的星渊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