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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将天阙宗的连绵宫阙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喧嚣了一整日的斗法场早已沉寂，月华如水，洒在秦家暂住的宅院里，映照着檐角飞翘的剪影。
院中秦家族人们已各自回到厢房，或打坐调息，或擦拭法器，为明日更为残酷的斗法做着最后的准备。
秦轩的房间内，一盏昏黄的灵烛豆灯在桌上静静燃烧，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古朴的木墙上。
关紧房门后，布下了一道简单的隔音禁制，整个空间顿时与外界彻底隔绝。
白日里斗法的激昂与获胜的喜悦早已沉淀下去，秦轩回味着与金潇的一战，虽侥幸取胜，却也暴露了自己手段相对单一的短板。
尤其是观战席上，那道来自怜人凤那令人如芒在背的目光，更是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实力……还是不够。”
秦轩盘膝坐在地上的蒲团上，目光沉静而锐利。
必须拥有更多的底牌，才能在这天骄云集的悟道法会上走得更远。
心念一动，秦轩轻轻一拍腰间的五方聚灵囊。
一道五色光华自囊口流转而出，在房间中央的空地上一旋，光芒散去后，玄溟的身形便稳稳地蹲踞在那里。
“呱。”
玄溟一出现，便看到了自己的主人，那双灵动的竖瞳眨了眨，发出一声沉闷而亲昵的叫声，算是打了招呼。
它能感受到主人此刻严肃的心境，便没有像往常一样活泼乱跳。
秦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对着玄溟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
“玄溟，像往常一样，我们开始吧。”
“呱！”
玄溟得到主人的指示，立刻领会。
它迈开粗壮的后腿，轻轻一跃，便来到了秦轩面前。
只见玄溟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震，周身的气温陡然下降，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从它身上弥漫开来。
房间内的桌椅板凳上迅速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
玄溟猛地张开它那宽阔的蟾口，喉头一阵鼓动。
“咕噜……”
随着一声奇特的声响，一滴晶莹剔透、宛如蓝色水晶的液珠在它口中缓缓凝结。
这正是玄溟的癸水寒毒，凝聚了至阴至寒的精华，寒气逼人。
秦轩双指并拢，法力一引，那滴寒毒便轻飘飘地飞入他手中。
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便顺着经脉直冲而上！
但秦轩面不改色，迅速将这滴寒毒置于舌底，随即闭上双目，五心向天，整个人瞬间进入了物我两忘的修炼状态。
秦轩立刻运转《五炁五毒真经》中的心法，引导着那股霸道绝伦的寒毒，小心翼翼地顺着经脉流转，最终汇入肺经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稍有不慎，寒毒失控，便会反噬自身，致使经脉冻结。
当寒毒彻底被他掌控后，秦轩猛然睁开双眼，双手在胸前迅速掐出一个繁复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随即朝身前空地张口一吐！
“呼——”
一口蕴含着精纯癸水寒毒的白雾喷吐而出，在空中迅速盘旋、凝聚。
空气中的水汽被瞬间冻结，发出“咔咔”的轻响，最终，在秦轩身前三尺之处，化作了一面与人等高的巨大冰镜。
镜面光滑如玉，寒气四溢，其上流转着淡淡的幽蓝色光晕，清晰地映照出秦轩盘坐的身影。
这便是《玄蟾寒影咒》的第一步，凝水成镜。
秦轩并未停歇，他分出一缕神识，如同一条无形的细丝，轻轻注入到冰镜之中。
嗡——
冰镜微微一颤，镜中那个秦轩的倒影，眼神忽然灵动了起来，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那原本死气沉沉的镜影眼眸骤然一亮，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竟对着镜外的秦轩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一模一样的弧度。
“还差最后一步。”
秦轩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近三成的法力，毫不犹豫地将其灌注进冰镜之内！
随着法力的涌入，镜中的“秦轩”身影变得愈发凝实，一股与秦轩本人别无二致的法力波动从镜中散发出来。
下一刻，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镜中的“秦轩”缓缓抬起左手，竟朝着镜子外面伸了出来！
一只青灰之色的手掌突破了镜面的束缚，探出镜外。
紧接着是手臂、肩膀，最后整个身躯都从冰镜中一步跨出，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这具冰镜分身，无论是衣着、样貌还是身形，都与秦轩本人一模一样。
唯一的破绽，便是那双本应漆黑深邃的眼瞳，此刻却泛着一层幽幽的蓝光，显得毫无情感，冰冷而空洞。
自从被召回家族的那一个月，秦轩虽因五毒失衡无法修炼，但闲暇之余还是挑选一道《五炁五毒真经》的法术修炼。
便是这《玄蟾寒影咒》。
此术不仅能幻化分身诱敌自爆，更能与玄溟的灵宠法术“寒潭照影”联动，在特定环境下，只要寒潭不灭，便能化出源源不断的分身，堪称一大杀器。
只可惜，此法修行不易，秦轩至今也只能勉强幻化出一具分身，在实战中还需寻找合适的时机，难以作为常规手段。
“起。”秦轩心念一动。
房间内，两个“秦轩”开始同步动作。
一旁的玄溟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主人”，它歪了歪脑袋，显得有些困惑。
秦轩开始一心二用，操控着分身与自己同步行动。
他们时而并肩而立，时而交错穿行，时而同时掐动法诀，演练着同一套法术。
若非亲眼所见，单凭肉眼或是寻常神识，根本难以分辨出二者之间的真伪。
玄溟一开始还觉得十分新奇，它好奇地凑上前去，伸出长长的舌头，在那冰镜分身的腿上舔了一下。
“嘶……”
一股冰冰凉凉、沁入心脾的感觉传来，玄溟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似乎很喜欢这种口感。
但它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主人”身上虽然凉快，却没有了往日里那种让它感到亲近的温热气息。
于是，它又蹦蹦跳跳地来到真正的秦轩身边，亲昵地伸出舌头，想去舔主人的手背。
“去去去。”
秦轩哭笑不得地收回手，对于玄溟这种独特的喜爱方式，他向来是无福消受。
玄溟有些委屈地“呱”了一声，只好蹲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主人在房间里晃来晃去。
看久了，便也没了最初的新奇感，趴在地上打起了盹。
一炷香后，冰镜分身内的法力终于消耗殆尽。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分身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随即整个身躯轰然崩解，化作一团浓郁的寒毒冰雾，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玄溟。”秦轩轻唤一声。
他怕这残留的癸水寒毒侵蚀了房内的设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呱！”
早已等候在一旁、昏昏欲睡的玄溟瞬间来了精神，它蟾口一张，猛地一吸。
那团足以将炼气修士冻成冰雕的寒毒冰雾便化作一道白线，被它尽数吸入腹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结束了法术修炼，玄溟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随后朝秦轩又叫了一声，表示：
“主人，我干完活啦，要回去睡觉了。”
秦轩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玄溟冰凉且滑腻的皮肤，温声道：
“辛苦你了，进来吧。”
玄溟开心地用它那巨大的身躯蹭了蹭秦轩的小腿，以示亲昵。
随后在一道五色流光的包裹下，化光没入了五方聚灵囊中，回到囊中水域之地。
房间内，寒气尽散，又恢复了先前的温暖。
秦轩重新坐回蒲团，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却在不断复盘着方才的修炼。
“分身持续的时间还是太短，操控也不够圆润如意……”
秦轩眉头微蹙，心中沉吟，“接下来的对手只会更强，必须再多一张底牌才行。”
思绪飞转，最终定格在了那具分身的眼瞳上。
“最大的破绽，还是那双幽蓝色的眼瞳。”
秦轩喃喃自语。在瞬息万变的斗法中，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可能决定生死。
短时间内想将《玄蟾寒影咒》修炼到能改变分身瞳色的地步，暂无可能。
但……若是换个思路呢？
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在秦轩脑海中闪过，让他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金蝎断脉术！金镝的蝎毒能让我的瞳孔呈现淡金色……”
秦轩猛地从床上坐起，眼中精光大盛，
“既然能用金蝎之毒改变瞳色，那玄溟的寒毒……是否也可以？”
与其在分身上下功夫，不如从自己身上想办法！
以假乱真，真亦是假！
只要在施展《玄蟾寒影咒》时，将自己的瞳孔也变为幽蓝色，届时真假难辨，无论是用以偷袭、袭扰，还是金蝉脱壳，都将是绝佳的手段！
“就这么办！”
秦轩再无半分犹豫，说干就干。
秦轩再次探手入怀，将玄溟从五方聚灵囊中唤了出来。
五色光华再度闪过，玄溟庞大的身躯出现在地上。
它刚刚进入囊中水域之地，温暖舒适的水还没把屁股捂热呢，就被主人又给拽了出来。
“呱？呱呱！”
玄溟茫然地晃了晃大脑袋，随即发出了两声明显带着不满的抗议。
秦轩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安抚道：
“好了好了，最后一次。再来点你体内的寒毒，这次要精纯一些的。”
玄溟虽然老大不情愿，但主人的命令还是不敢不听。
它鼓了鼓腮帮子，再次张口，凝出一滴比之前更小、颜色却更加深邃的幽蓝晶体，不耐烦地递了过去，仿佛在催促秦轩快点完事，好让它回去睡觉。
秦轩迅速接过寒毒，立刻就将玄溟送回了五方聚灵囊中。
看着掌心那滴散发着惊人寒意的毒液，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纳入体内。
与之前修炼法术不同，这一次，秦轩没有将寒毒导入肺经，而是模仿着当初修炼金蝎断脉术的方法，分出一缕微乎其微的寒毒，缓缓送向自己的双眼。
“嘶——”
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感传来，不再是经脉中的刺痛，而是一种仿佛要将眼球都冻结的极寒。
秦轩的眼眶瞬间泛起一层白霜，他强忍着不适，在身前凝结出一面小小的冰镜。
镜中，自己的瞳孔已然变成了深蓝色，幽暗深邃，却与冰镜分身那带着淡淡光华的幽蓝有着明显的差异。
“剂量不对。”
秦轩立刻散去寒毒，眼中的异色褪去。
他再次分离出更少的一丝寒毒，重新尝试。
一次，两次，三次……
经过反复的调试，在将眼球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后，秦轩终于找到了那个最完美的平衡点。
他望着冰镜中那双与冰镜分身别无二致的幽蓝眼瞳，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此番改动之后，自己只需在施展《玄蟾寒影咒》的同时，朝瞳孔中送入一丝寒毒，便可做到真正的以真乱假。
窗外月影西斜，夜色更深。
秦轩缓缓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明日的比试，又多了几分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