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冷眼看着攀咬的链条迅速延伸,几乎每个人都成了别人口中的泄题者,谩骂声响彻了都察院。
平时讲究体统、文质彬彬的官老爷们一个个变的面目扭曲、言语粗鄙,甚至恨不得跑到隔壁审问室去拉扯他们的官袍。
他们想破了脑袋,搜肠刮肚回忆着锁院前的疑点,然后添油加醋地道出,生怕对方死的不够快。
李瑜唇角微微勾起:“刑部那边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们这都察院,还没用刑就比刑部那边热闹多了。
吴景诚笑道:“我己派人去打听了,若是那边确实没有用刑,我立刻便进宫参刑部一本。”
李瑜点点头后看向身后书吏,让他们将这些攀咬全都记下来。
就这时,去刑部打听消息的巡察御史匆匆赶回。
“大人,刑部那边确实没问出什么,他们没对考生用刑,那些考生人咬死了不松口说是巧合。”
礼部尚书亲自押题都不一定准,怎么可能是什么巧合?
吴景诚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好个刑部办事居然如此不力,我这就进宫参他们一本。”
换了旁的普通百姓,只怕不说半条命交代在那些酷吏手里,最起码也是浑身伤痕累累的才对。
如今刑部不肯动手,不就摆明了怕问出个什么让他们为难的名字嘛。
李瑜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眼睛则在混乱的审问室之间来回扫视。
“这些人就继续让他们闹,等他们闹得差不多了,真相或许就浮出水面了,陛下也没那么好的耐心。”
想起坏脾气的皇帝,吴景诚的脑袋点得像个拨浪鼓,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十一人他又忍不住叹道。
“子璇你瞧瞧,这哪里是国之栋梁,这般丑状真是辱没了这清流二字,子璇,我这便先去宫里头了。”
好友离开以后,李瑜回到闭目养神的崔延龄身边坐下。
清流?
清流的水底下藏着的淤泥,往往才是最深最臭的。
崔延龄在他坐下以后,也睁开眼:“咱们查泄题便查泄题,让他们互相攀咬只怕反而耽误正事。”
依他的经验,许多罪名恐怕都是添油加醋来的。
李瑜微微一笑:“崔先生放心。”
这五个字说罢以后,李瑜根本没想继续同他说话。
表面对后生关爱有加,实际上在人后挑拨离间。
还让别人去干坏事,自己充好人的老东西。
自己与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崔延龄察觉到他态度变化,手掌微微在袖袍下捏紧。
区区西品,真当自己是多了不起了?
赵翊那边得知刑部居然没用刑,立刻下旨催促并让三法司同审此案,在看到李瑜呈上十一位"清流"互相攀咬的口供后,更是怒不可遏。
“给朕扒了他们的官服,抄查他们家查实他们的过错,若这些都属实的话,朕饶不了他们。”
旨意很快传达到都察院和刑部,李瑜领旨后立刻安排人手,将内帘十一位考官都关了起来。
刑部那边也不敢再懈怠,三法司一同介入加大审讯力度,整个审讯室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那些原本咬死不松口的考生,在三法司的联合审讯下,心理防线逐渐崩塌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李瑜拿着考生的口供,有些惊讶:“还有吏部的事儿?”
有考生交代,联络他们的人同他们透露。
过了会试以后再加二十万两白银,便可以获得一个不错的官职,想去哪里任职便去哪里。
吴景诚凝重地点点头:“我从前在翰林院待着没觉得,如今来了都察院才惊觉朝廷居然腐败到如此程度。”
科举泄题,官职买卖,听起来就是要亡国才会发生的事情,长久以往,还有他们寒门学子什么事?
而都察院这边,互相攀咬的“清流”官老爷们,随着抄家结果的陆续传来,许多证据都被摆在了众人面前。
无风不起浪,这十一个人竟没一个人是干净的。
只不过是手段不同,有的卖考题,有的只是帮着同乡考生作弊并不敛财,有的则是帮着下属遮掩罪过,还有没泄题却官商勾结敛财的。
李瑜还在杜衡的府里,找到了封在锦盒里没来得及送出的古画。
据杜家的管家交代,说是准备送给吏部尚书钱益的礼物。
“不过年不过节的,为何杜侍郎要送钱尚书重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