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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陷入寂静。
往常，秦燃觉得去那家餐厅的路程并不算远，今天却好像怎么也开不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潜意识里认为远一些也挺好的。
苏妙侧头看着窗外，秦燃从镜子看后方车子的时候，偶尔会捕捉到她半张姣好的侧脸。
比起以前，她好像温柔了许多，身上那股傲气也收敛了不少。
秦燃在心中暗自琢磨，总不能是因为他吧？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自恋。
再远的路程也总有要抵达的时候。
车子停在餐厅前，秦燃开车下车，绕到副驾驶给苏淼开门。
苏妙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没动。
他有些疑惑，微微俯下身往里看。
“苏小姐？”
苏妙垂着脑袋，颊侧有几缕卷发在微微晃动，恰好遮住了她的眉眼。
他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便往前靠近了一些。
“我们到了，苏小姐。”秦燃保持耐心说，“还是你不想吃这家餐厅的菜了？我可以重新带你去。”
她救了奶奶，为了表达谢意，多折腾点他也接受了。
苏妙闭了闭眼睛才抬头看他。
秦燃神色微怔，他在她的眼中看见了闪烁的泪光。
猛然一下，他手足无措了。
“你......你哭了？”
他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歪脑袋往里看的动作更加夸张了一些，脖子几乎歪成了九十度。
他眨巴着眼睛，确切看见苏妙的眼里有泪。
他站直身子，抬手挠了挠头，“我还是重新换个地方吧。”
秦燃正要关门走回去，苏妙却抬手制止，“不换，就这家吧。”
话落，她迈开腿下车，留下秦燃一个人站在原地半晌也没回过神。
这是几个意思？
侍应生领着二人去楼上安静的雅阁。
点菜的时候，苏妙一直没抬头看秦燃。
秦燃心里忐忑，一直在喝水掩盖。
“就这些吧。”
苏妙把菜单挪过去给他，便不再说话。
秦燃低头看上面的字，其实什么都看不进去。
时隔这么久，再和苏妙见面，他仍然不太自然。
最后他随便点了几个交给侍应生。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秦燃垂首玩身前的玻璃方杯，苏妙则双手交握搭在桌上，相较于他，她显得更加的沉稳，就好像坐在车里红了眼睛的人，不是她。
“秦燃。”
听见苏妙的声音，秦燃不禁抬头。
苏妙的面容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的温婉。
秦燃心神微动，记忆深处却突然冒出她把门锁都能砸坏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苏小姐有话要对我说？”
“其实也没什么。”苏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工作还顺利吗？”
她还是做不到和他相顾无言，所以不得不找些话题来打破这让人窒息的压抑。
“挺好的。”秦燃勾唇微笑，“不用经常加班，做的也是我喜欢的事。”
“那就好。”苏妙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手指，“喜欢最重要，不喜欢，怎么做都觉得累，觉得麻烦。”
等等，这话不是在映射什么吧？
秦燃换了个坐姿，“苏小姐，苏家现在由你掌权，你应该每天都很忙。”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提这种话题干嘛？
上班本来就够累的了，闲下来吃顿饭还要问工作，未免太过枯燥。
苏妙似是察觉到他的心思，低声轻轻笑了，“是很忙。”
秦燃抿唇，他还是闭嘴吧。
菜很快就上来。
苏妙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秦燃，我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留在海城。”
秦燃神色微怔，“两个小时？你今晚的飞机？”
“嗯，我来海城也只是见见我的朋友，公司还有很重要的会议，今晚十点的飞机。”
苏妙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苏家总部的运行目前很稳定，跟楚氏的合作也不用我每天盯着，我打算去国外发展，如果前景不错的话，我主要就待在那边了。”
秦燃的喉咙倏然好像被塞了一把浸了水的棉花。
“意思就是，你很可能不回国了？”
“嗯，除非苏家有重大事件,不然不回了。”
苏妙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让我再最后尝尝海城的菜。”
她白皙修长的手拿起筷子，夹了那盘最辣的才放进嘴里。
辣是痛觉，去抵不过她心尖的疼。
她期待秦燃说些什么，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甚至没问她要去哪个国家。
看来他对她是真的没那种心思，否则也不会一年多也不回去和她见一面。
心渐渐沉下来，苏妙一口接着一口的吃菜，仿佛感觉不到到底有多辣。
秦燃的神色有些木讷，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从心里冲出来，都被他压下去了。
一顿饭吃得相当沉默。
苏妙刻意放慢了速度。
叮——
短信发过来的短信打破了寂静。
秦燃眼皮微颤。
苏妙侧头看了一眼，“航班提醒，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秦燃。”
“哦，好。”
秦燃僵硬地抬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祝苏小姐事业有成。”
苏妙站起来，盯着他看了片刻。
眼神交汇，她试图从他的眼中捕捉到哪怕一分的不舍和挽留，她都可以把会议推掉，再安排别人去国外，她就留下来。
她甚至都想好了，秦燃顾及他年迈的奶奶，那她就在海城开苏家的分公司，从此就待在海城陪着他。
只要一点点的挽留，她就说服自己留下。
秦燃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我......”
苏妙红唇微张，压抑着情绪引导他，“你舍得我吗，秦燃？”
这是她迈出的最后一步了。
“我送你。”
秦燃拿过外套，结了账走在前面。
坐进车里，他笑着问：“你没带行李吗？就这么去机场？”
“没。”苏妙的声音很轻，似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力气。
“哦......”
秦燃喉结上下滚动，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
从市区开车去机场上高速只需要半个小时。
车轮往前滚，距离分别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苏妙眼睛酸涩，为了不让秦燃发现她的情绪，她装作有些疲惫地抬手按了按眉心。
“累了吗？”
秦燃很快发现了她的动作。
“不累。”苏妙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待会儿上了飞机后可以在飞机上睡。”
抵达机场，秦燃送她走进大厅。
苏妙走在前面，迈出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最终，她还是转身来看他，“不用送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秦燃站定脚步，“好。”
苏妙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秦燃......”
心口沉闷得快要爆炸了。
秦燃没告诉任何人，他回到海城后，也总是会想起苏妙。
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样子，可被苏家人关起来时，他清楚地察觉到了她的挣扎和无奈。
苏家的规矩，他不是不知道。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懦弱。
可他也觉得自己配不上苏妙。
到最后，他都有些分不清是执念，还是因为没得到才会念念不忘。
听见苏妙很可能不会回国，他难受极了。
送她来机场，亲眼看她走，原来那么困难。
秦燃低哑，“那个......要不别走了吧，国外应该没有你喜欢吃的菜......”
苏妙倏然瞪大眼睛。
“你别误会，我就是说点实话，你没看那些在国外读书的留子，吃的是那些干巴面包啥的......”
秦燃的视线四处乱瞟，最后还是落回了苏妙的脸上。
他不擅长说情话，也不擅长挽留人。
说出这些，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苏妙凝视他略显窘迫的表情，破涕为笑，“秦燃，你真的没有骗我。”
“什么？”
“你确实不会追女生。”
秦燃耳根微红，“那倒是。”
“算了。”苏妙踩着高跟鞋迈向他，抬手捧住他的脸，“我教你，你学吗？”
良久，秦燃才回答，“我试试。”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