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青云巷的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徐坤一脚踹开院门时,惊飞了檐下栖着的乌鸦。
“贱人!”他拎着马鞭大步跨过门槛,靴底碾碎一地瓷片,“老子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去!”
香云缩在赵明德身后,发丝凌乱地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怀中紧攥的虎头帽血迹未干。她颤抖着指向徐坤:“就是他……他杀了衡儿,还、还……”未尽之言化作凄厉的抽泣。
“他倒是敢自已送上门来。”赵明德额角青筋暴起,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
徐坤嗤笑一声,马鞭“啪”地抽在门框上:“还不快给爷滚出来”他歪头啐出口血沫,三角眼恶意地眯起,“可惜你那小杂种没福气,在井里泡了一日,怕是连眼珠子都让鱼啃秃了——”
“住口!”香云突然软倒在地,额角撞上青砖晕死过去。
徐坤的狂笑戛然而止。
暗处倏然窜出数十道黑影,麻袋兜头罩下时,徐坤的咒骂闷在布袋里:“谁他妈敢动我?我爹可是……唔……”徐坤惊恐万分,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叫嚷起来。
然而,他的叫骂声很快就被消失在了布袋之中,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呜咽和沉闷的声响。
匕首刺入血肉的闷响混着夜风灌入院中。
赵明德握着染血的刀刃,眼瞳赤红如鬼:“你爹?你爹就是天王老子。今也必须死。”他抬脚碾住徐坤抽搐的躯体,刀尖不断地戳进徐坤的身体,“我儿一人孤单,你下去给他做个玩伴。”
麻袋下的躯体渐渐没了声音,赵明德扔了匕首,哑声吩咐:“绑上石头,扔进镜湖。”
就在那一圈圈涟漪逐渐吞没尸首的时候,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茂密的树影之中倏地闪了出来。此人正是陆七!只见他脚步轻盈,落地无声,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陆七快步走到宋居廉面前,伸手将一顶沾满鲜血的虎头帽递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赵明德已经上钩了。”
“明日扬州城,该有一场好戏了。”他眸中映着湖面残月,冷如霜刃。
此时此刻,烛火在李昭阳的脸上摇曳,渝北垂首立在屏风外,低声禀报:“赵明德将徐坤沉了湖,只是……”他顿了顿,“徐坤并未死,将军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派人把他捞了起来,如今正捆在城郊破庙里。”
昭阳执笔的笔尖微微一滞,朱砂笔尖微微一滞,殷红墨迹在宣纸上洇开。她抬眼时眸光如寒潭:“婉娘呢?”
“已候在庙中。”渝北喉头滚动,“徐坤身上被捅了数刀,血浸透了麻袋,看着可怕但并未伤到要害。”
玉簟捧着茶盏轻叹:“那孩子才五岁,徐坤当真是畜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昭阳撂下笔,指尖抚过纸张,“赵明德养外室的钱,是从老百姓身上刮来的。他今日为子报仇痛彻心扉,可那些失去良田饿死的百姓,连块裹尸的草席都没有。”她冷笑一声,“因果轮回,从来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