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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宸挂断电话的瞬间，指节在手机壳上压出青白的印子。
落地窗外的晚霞正往他肩头淌，却融不化他眼底的冷霜。
"谁的电话？"苏瑶伸手碰他手背，触手一片凉。
"林婉儿的丈夫。"顾宸喉结滚动两下，另一只手覆住她的，掌心的温度像是在确认什么，"他说吴总跟顾明闹的这一出，背后有天翎财团。
林婉儿当年嫁进顾家，根本是天翎安的棋子。"
苏瑶的指尖微微发颤。
三年前暴雨夜的惊雷突然在耳边炸响——她替继妹苏曼走进顾家老宅时，林婉儿作为顾宸名义上的"白月光"，正捧着红酒杯站在楼梯转角冷笑。
那时她只当是豪门常见的争风吃醋，却不想这盘棋早从七年前就开始布了。
"所以之前那些针对顾氏的商战，打压我的舆论..."她尾音发涩，突然被顾宸拽进怀里。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呼吸扫过耳后："他们动顾氏是其次，真正要的是顾家手里那份能撬动东南亚航运的地契。
林婉儿当年故意在订婚宴上落水，就是为了让我爸对顾家愧疚，把地契转到她名下。"
苏瑶仰头看他，发现他鬓角沾着点没擦净的发胶，像极了今早小布丁硬要给他扎小辫时的模样。
可此刻他眼里燃着的火，是她从未见过的锋利："现在那男人突然联系我，是天翎内部起了分歧。
有人想把林婉儿当弃子。"
"那我们就趁这个机会..."
"啪"的一声，苏瑶口袋里的手机震得她心口一跳。
来电显示是张姨，备注名还是小布丁画的草莓贴纸。
"瑶瑶你快开电视！"张姨的大嗓门差点震破耳膜，"《Vogue Elite》官网刚发公告，下个月年度设计大赛！
冠军能拿百万投资，全球巡展呢！"
苏瑶被她吼得耳朵发疼，却还是笑着把手机拿远些："张姨，我这刚从发布会出来——"
"你听我说！"张姨急得首跺脚，背景音里传来翻杂志的哗啦声，"他们这次主题是'破茧'，就冲你最近在公众面前的形象，简首量身定做！
你要能拿冠军，时尚圈那些说你是靠顾太太身份上位的酸话，全得给你咽回去！"
顾宸松开手，看她眼睛慢慢亮起来。
她踮脚亲了亲他下巴："我去阳台接，你帮我把小布丁的图画收起来？"
玻璃门隔绝了说话声，顾宸望着她的背影。
晚风掀起她米色西装裙的裙角，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
三年前替嫁那晚，她也是这样站在雨里，裙摆全湿了贴在腿上，却仰着头说"我是苏曼"。
现在他知道，她从来不是谁的替身。
"所以你真打算参赛？"半小时后，张姨风风火火杀到顾宅，手包往茶几上一扔，抽出本烫金封面的杂志拍在苏瑶膝头，"我下午刚去问了，李主编是我大学室友，她说可以给你争取个试稿机会。"
苏瑶指尖着杂志封面的烫金字，目光扫过内页的设计师专访。
林悦的照片占了半版，标题是"天才少女林悦：用设计撕下所有标签"。
"林悦？"她抬眼，"就是上次在慈善宴上把红酒泼我裙子上那个？"
"可不就是她！"张姨翻了个白眼，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戳向杂志，"仗着有投资人捧，现在在时尚圈跳得厉害。
不过你别怕，你那过目不忘的本事，看十场大秀就能把她压下去。"
顾宸端着茶盘过来，闻言轻笑："我太太需要的是公平机会，不是压谁。"他把茶盏推到张姨面前，"不过张编辑说的对，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苏瑶垂眸盯着杂志里林悦的照片。
那姑娘化着冷调妆容，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把刀。
她想起今早新闻发布会上，那些记者问"顾太太除了美貌还有什么"时，她攥着话筒的手。
"我去试试。"她把杂志合上，指节抵着封面，"就从这里开始。"
次日上午十点，苏瑶踩着细高跟踏进《Vogue Elite》总部。
电梯镜面映出她的模样：月白色衬衫裙，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晃，头发松松挽成低马尾——既不是顾太太的珠光宝气，也不是普通女孩的素净，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苏小姐？"前台小姐看了眼预约单，"李主编在顶楼会议室等您。"
转过走廊时，她听见高跟鞋与大理石碰撞的脆响。
林悦抱着文件夹迎面走来，银色露肩礼服裹着纤细腰肢，耳垂上的蓝钻晃得人眼花："这不是顾太太么？
怎么，顾氏的公关战打累了，跑来时尚圈找存在感？"
苏瑶停步，垂眸整理袖扣。
她袖口绣着极小的玉兰花，是小布丁昨天用彩铅画的，她让裁缝照着绣的。"听说大赛主题是'破茧'。"她抬眼，眸光清亮得像刚下过雨的天，"有些人困在茧里太久，该让她们看看，真正的蝴蝶怎么飞。"
林悦的指甲掐进文件夹，指节泛白。
她刚要开口，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主编探出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苏小姐？
快请进，我等您半天了。"
会议室飘着檀木香，水晶吊灯在桌上投下细碎光斑。
李主编放下咖啡杯，目光在苏瑶脸上转了两圈："张敏那丫头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倒要看看，顾太太除了会开新闻发布会，还会不会拿画笔。"
苏瑶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点开提前准备的设计稿。
第一张是层叠的薄纱，从领口蔓延到裙裾，像被风吹散的茧衣；第二张的裙摆用了渐变刺绣，从灰黑到金红，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
"这是'破茧'的三个阶段。"她指尖划过屏幕，"困在茧里的迷茫，挣扎时的疼痛，最后展开翅膀的光芒。"
李主编的咖啡杯悬在半空。
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再戴上时眼里闪着光："下周五带完整设计图来。
我给你争取个内部评审的机会。"
从杂志社出来时，苏瑶的手机在包里震个不停。
是顾宸发来的消息："小布丁把你昨天画的草图贴在冰箱上，说这是'妈妈的魔法裙子'。"
她盯着屏幕笑，没注意到身后楼梯间的门缓缓合上。
林悦握着手机，指节发白地按出一串号码："她去见李主编了。
对，带了设计稿。"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男声，她咬了咬嘴唇，"我知道，天翎那边要的是...好，我会处理。"
傍晚的顾宅飘着糖醋排骨的香味。
苏瑶刚推开门，小布丁就扑过来，发梢还沾着水彩颜料："妈妈！
爸爸说你要做设计师，我给你画了好多小花！"她举起画板，上面歪歪扭扭的粉色小花挤成一团。
顾宸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番茄酱："洗手吃饭，吃完我帮你整理设计资料。"
饭后，苏瑶窝在书房的懒人沙发里。
面前堆着二十本时装杂志，iPad循环播放着巴黎高定时装周的录像。
她的手指在杂志页脚快速翻动，目光扫过每幅设计图的细节，大脑像台高速运转的扫描仪，将剪裁比例、配色逻辑、面料特性一一收纳。
"累了就歇会儿。"顾宸端着牛奶走进来，俯身看她在速写本上画的草稿，指尖轻点其中一条裙线，"这里收腰可以再柔和些，更符合'破茧'的流动感。"
苏瑶抬头，见他额前垂着缕碎发，哪还有半点总裁的模样。
她笑着拽他坐下："顾总这是要跨界当设计顾问？"
"顾太太的设计顾问，是终身制。"他握住她拿笔的手，在草稿边缘画了只歪歪扭扭的蝴蝶，"就像我太太，是终身制的。"
"叮——"
王秘书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笑声。
他抱着个牛皮纸袋站在门口，表情比平时更严肃："顾总，苏小姐，刚有人把这个塞进前台信箱。"
纸袋里是沓打印纸，第一页是《Vogue Elite》评委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所属公司、设计偏好、近年合作品牌。
第二页是手写的便签，字迹歪歪扭扭像刻意伪装："小心林悦会在比赛中做手脚。"
苏瑶捏着便签的手顿了顿，抬头时嘴角扬起个弧度："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
顾宸皱眉拿过名单："天翎财团最近在时尚圈投了几家工作室...王秘书，去查这便签的来源。"
"是。"王秘书退下时，轻轻带上了门。
夜色渐深，苏瑶合上最后一本杂志。
她望着窗外的月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速写本。
门被推开一道缝，张姨探进头来，食指抵在唇上："瑶瑶，我刚听圈里人说..."她溜进来，反手锁上门，"林悦背后的投资人，是天翎财团。"
苏瑶的瞳孔微缩，指尖攥紧了速写本的页脚。
张姨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汗："我也是刚知道，他们...他们可能想借比赛搞你。"
"所以更要赢。"苏瑶松开手，把速写本翻到最新一页。
月光透过窗纱落上来，照见上面刚画好的裙稿——裙身用了渐变的银线刺绣，从胸口到裙摆，是一只正在破茧的蝴蝶。
"妈妈，你在画什么呀？"小布丁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睡衣上沾着草莓酱。
苏瑶笑着把她抱起来，指腹蹭掉她嘴角的果酱："画一只小蝴蝶，要飞很高很高的那种。"
顾宸走过来，替小布丁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明天开始，妈妈要闭关准备比赛。
宝贝要乖乖听张姨的话，好不好？"
小布丁用力点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速写本："那我明天给妈妈画更多小花，贴在画纸上！"
苏瑶望着女儿跑开的背影，又看向身侧的顾宸。
他眼里的坚定，和三年前暴雨夜那个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的男人重叠。
她低头翻开速写本，铅笔在纸上游走，笔尖落下的地方，蝴蝶的翅膀正在舒展。
窗外，月亮爬上了树梢。
风掀起半开的窗帘，带起桌上的杂志页。
林悦的照片被吹得翻过去，露出背面苏瑶刚写的几个字：破茧之战，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