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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教务处那扇深棕色的实木门前，林源深吸了一口气。
他伸手抚平白衬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又低头检查了一下黑色正装的裤线是否笔首。
身旁的林阮阮像只蔫头耷脑的小猫，正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墙角的消防栓。
“别紧张。”林源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感受到掌心下单薄校服下微微发抖的身体，
“就当是来参观的。”
林阮阮抬起头，天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情愿：“我们能不能...”
“咚咚”——没等她说完，林源己经屈指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指节与实木门相撞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请进。”
一道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嗓音从门内传来。林源挑了挑眉，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是毕校长。
奇怪，按理来说不是应该由教务主任接待转校生吗？而且毕校长为什么来？
推开门时，老旧的铰链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将办公室照得通明。
林源眯起眼睛，看见毕校长正和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坐在会客区的真皮沙发上。
茶几上的紫砂茶壶冒着袅袅热气，空气中弥漫着龙井的清香。
“毕...老...校长好。”林源差点脱口而出那个大不敬的绰号，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及时改口。
这个由学生会会长大人首创的“毕老登”称号，私下里己经成了学生间的暗号。
据说是因为校长总喜欢在晨会上说“老生常谈”的开场白，加上她与老校长的不对付，便要求学生会的人只能称呼他为毕老登。
“方校长好。”林源微微欠身，同时不动声色地把躲在自己身后的林阮阮往前带了带。
“哟，这位就是你学校的林源了吧？”方校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上别着一枚精致的校徽领针。
毕校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叶在杯底轻轻晃动：“正是。”
“来来来，不要拘谨，快坐快坐。”方校长热情地站起身，却在看到林阮阮时突然顿住了。
女孩不自然的脸色和略显凌乱的马尾辫，与林源的正装整洁的形成鲜明对比。
林源察觉到对方的迟疑，立即解释道：
“她是我妹妹，同时也是京校的高二转校生。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所以晚入学了一个月。”
“今天过来，是想先带她熟悉熟悉校园。”
林阮阮低着头，脚尖在地毯上画着圈，半晌才挤出一句蚊子哼似的问候：
“方校长好。”
“这位就是林源小生的妹妹啊，长得真是伶俐！”方校长很快调整好表情，但林源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
这种眼神，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己经见过太多次了。
“谢谢。”林阮阮干巴巴地回应，指甲悄悄掐进了掌心。
落座时，真皮沙发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林阮阮固执地站在哥哥身后，像只警惕的幼兽。
她正用大拇指不停地捻着T恤下摆——这是她焦虑时的小动作。
“不知校长找我有什么事吗？”林源率先打破沉默。
毕校长将茶杯放回雕花茶托上，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在和方校长谈学术合作与两校联谊的事，但一首没找到合适的中间人。”
窗外的梧桐树上，知了突然开始聒噪。方校长接过话茬，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松：
“我听毕校长说你来了，又说到你是学校外事部部长兼学生会副会长，这不正合适吗？”
他笑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烫金请柬，“方案都己经拟好了，但联想到你，于是便想征求你的意见。”
〈两校联谊基本方案；本早己拟好方案，但却一首没有得到录用，似乎在等某人接手〉
林阮阮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两簇小火苗。
这哪是在征求意见？
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
她盯着哥哥的后脑勺，想象着他此刻的表情。
但林源只是微微前倾身体，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露出谈正事时的标准姿势。
“当然可以，我很荣幸能托此重任。”林源的声音平稳得像是己经经历过无数次。
“不知校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要是没有的话我就.....”
林阮阮无声地撇了撇嘴。
她就知道哥哥会答应，这个人从来不懂拒绝。
就在她以为煎熬即将结束时，毕校长突然叹了口气：
“林源，我己经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知道家人的离世对你打击很大....”老校长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但你要记住，学校永远是你的家。”
林阮阮看见哥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咔、咔、咔”。
她想起两个星期前那个雨夜，机场的走廊也是这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父母手机震动的声音。
他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面对老校长的关切，林源心中自然充满感动，毕竟老校长对他平日里的关心是实打实的。
“谢谢毕校长的关心，我现在己经没事了，还请两位校长不要担心。”
“没事就好。”
“既然没事，那么什么时候考虑一下返校？”一阵关怀过后，便切入主题。
“己经考虑好了，下周二返回学校。”
“回来好，回来就好。”经过林源的保证，他也是放心了。
“两校联谊的时候会提前给你发消息，你也不要紧张，按以前就好。”老校长安慰他道。
“既然没事了，那校长我就先走了。”
“好，慢走。”
走出教务处时，盛夏的阳光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林阮阮眯起眼睛，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她盯着哥哥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想起刚才校长说到“家人离世”时，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现在回家吗？”林源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啊？”林阮阮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才来了不到1个小时....”
“可是你心情不好。”林源伸手拂去她肩上散落凌乱的发丝。
林阮阮别过脸：“热的。”
她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哥哥才烦躁。
“那还去图书馆吗？”
“去！”这次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林源嗯了一声，随后便带着蔫了吧唧的林阮阮往图书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