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从未停歇。
三辆锈迹斑斑、如同移动铁皮棺材的箱式小货车,在死寂的城市废墟中发出苟延残喘的呻吟。引擎盖下喷出的黑烟混合着雨水,在布满弹孔和刮痕的车身上留下道道污迹。车轮碾过积水坑洼,溅起浑浊的泥浪,如同垂死巨兽溅出的污血。
车厢里,挤满了沉默的羔羊。三十二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一种名为“核灭绝”的惨白恐惧。浑浊的雨水顺着车顶的裂缝滴落,砸在蜷缩的身体上,无人闪避,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那点可怜的、仅够一天糊口的干粮和水。孩子的呜咽被母亲死死捂住,只剩下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悲鸣。空气里弥漫着汗臭、湿透衣物的霉味,以及…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老刘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雨幕中如同怪兽巨口般的街道。他手里紧握着一根磨尖的螺纹钢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驾驶员是个沉默的汉子,额头全是冷汗,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每一处倒塌的广告牌阴影,每一个幽深的巷口,都像隐藏着择人而噬的凶兽。
我靠在后车厢冰冷的铁皮上,右臂包裹着从商场急救箱翻出的、早己被血水和雨水浸透的绷带。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撕裂般的灼痛。体内那新生的火焰力量,在强行熔断牢笼、击杀刀疤王后,如同被过度透支的油灯,光芒黯淡,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热流在经脉中艰难流转。怀里的胰岛素盒子早己破碎丢弃,此刻支撑我的,只有刻骨的恨意和那八小时倒计时的冰冷绞索。
“老大…前面…是金辉大道…” 老刘嘶哑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带着无法掩饰的紧张,“穿过它…再拐两个弯…就能看到…过江大桥的引桥了…”
金辉大道。曾经这座城市的商业主动脉,双向八车道的宽阔马路。如今,它成了一条流淌着死亡的长河。
视线穿过布满雨痕和泥污的车窗。前方的景象让所有看到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宽阔的路面上,密密麻麻!如同迁徙的蚁群,又如同腐败的潮水!成千上万!数不清的灰败身影在冰冷的雨水中僵硬地移动、徘徊!它们挤满了每一条车道,塞满了路中央的绿化带,甚至攀爬在侧翻燃烧的公交车和私家车残骸上!灰白色的皮肤在雨水中泛着死气沉沉的光泽,浑浊的眼珠茫然地转动着,喉咙里发出此起彼伏、汇成一片低沉海洋的“嗬嗬”声!浓烈的尸臭隔着车窗都能隐隐嗅到,令人作呕!
尸潮!真正的尸潮!如同一个巨大、缓慢移动的绞肉机,横亘在通往生路的必经之路上!
“老天…” 对讲机里传来其他车辆驾驶员带着哭腔的呻吟。
“绕…绕不过去…” 老刘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两边都是高墙…或者塌了的楼…只有这一条路!”
车厢里的幸存者们也看到了前方地狱般的景象,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勉强维持的秩序!哭嚎声、尖叫声再次爆发!有人疯狂地拍打着车厢壁,想要跳车逃跑!
“安静!!!” 我猛地低吼,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所有人心头,带着一丝强行凝聚的火焰威压!混乱瞬间被压制,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带着浓重尸臭的空气。八小时。核弹。过江大桥。生路就在前方,却被这死亡的潮水死死堵住。
别无选择。
冰冷的念头,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最后一丝犹豫。再拖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成为核爆下的一缕青烟,或者丧尸口中的碎肉。
“停车。”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三辆小货车在距离尸潮还有近百米的一个相对空旷的十字路口边缘,缓缓停下。引擎声瞬间消失,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和远处尸潮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嘶吼。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灼痛的右臂被寒意刺激,反而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我走到第一辆车旁,拉开车门。
老刘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茫然,还有一丝…隐约的预感。
“老刘,” 我的目光越过他,扫向车厢里那几十张被恐惧扭曲的脸,“带好你的人。看好车。”
我的目光最后落回老刘脸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钢铁般的命令:“等我信号。信号一起,油门踩到底,冲过去!不许回头!不许停!”
老刘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猛地一咬牙,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军人执行必死命令时的决绝:“是!”
我没有再看车厢里那些绝望的眼睛。转身,走向第二辆和第三辆货车。
“所有人!下车!” 我的声音如同寒冰,在雨水中炸开。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大的混乱和哭嚎!
“不!我不下去!”
“下去就是送死啊!”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魔鬼!你是魔鬼!”
哭喊、哀求、咒骂…如同潮水般涌来。
“砰!”
一团拳头大小、炽热燃烧的橘红色火球,毫无征兆地在我掌心爆燃而起!恐怖的高温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雨幕,蒸腾起一片白汽!橘红的光芒照亮了我脸上凝固的血污和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所有的哭嚎和咒骂,如同被掐断的磁带,瞬间消失!只剩下牙齿疯狂打颤的声音和极度恐惧的抽气声!
“下车。”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冷,“或者,我现在就送你们走。”
绝对的恐惧压倒了求生的本能。车厢门被颤抖的手拉开。二十五名幸存者,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哆哆嗦嗦地、连滚爬爬地下了车。他们站在冰冷的雨水中,面无人色,眼神空洞绝望,如同等待行刑的囚徒。几个孩子被母亲死死抱在怀里,捂住了嘴,只剩下压抑的呜咽。
我无视了他们。目光投向老刘所在的头车,微微颔首。
老刘死死握紧了方向盘,指节捏得发白,对着我,用力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地点了一下头。他身旁的驾驶员,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脚死死虚踩在油门上。
“跑。” 我对着那二十五名站在雨中的幸存者,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幕,“朝着尸潮,跑。跑得越散越好,叫得越响越好。”
死寂。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啊——!!!” 终于,一个精神彻底崩溃的男人发出了第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救命啊!”
“我不想死!”
“跑啊!”
恐惧如同瘟疫般爆发!二十五个人,如同炸了窝的蚂蚁,哭嚎着,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朝着前方那无边无际的死亡尸潮,狂奔而去!他们的身影在冰冷的雨幕中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噪音和活人的气息,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吼——!!!”
“嗬嗬嗬——!!!”
前方那原本低沉、缓慢的尸潮嘶吼声,瞬间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充满了无尽饥饿和狂暴的咆哮!整个尸潮如同被惊醒的巨兽,瞬间沸腾了!靠近外围的丧尸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转身,浑浊的眼珠锁定了那些狂奔而来的“食物”,发出兴奋的嘶鸣,僵硬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疯狂地扑了过去!
混乱!疯狂的混乱瞬间在金辉大道上爆发!
狂奔的幸存者被扑倒!惨叫声瞬间被撕咬声和丧尸兴奋的咆哮淹没!更多的丧尸被吸引,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声音和血腥味最浓烈的方向疯狂涌去!原本密集的尸潮,在靠近十字路口这一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撕开、搅乱!一个狭窄的、由血肉和惨叫铺就的、不断被挤压收缩的通道,在混乱的尸潮中,艰难地、短暂地出现了!
就是现在!
“走!!!” 我朝着头车方向,发出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
“轰——!!!”
早己蓄势待发的头车引擎发出疯狂的咆哮!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疯狂空转,摩擦出刺耳的尖叫和浓烈的橡胶焦糊味!下一秒,沉重的货车如同脱缰的钢铁野马,猛地蹿了出去!油门被踩到了底!老刘和驾驶员的脸在挡风玻璃后扭曲着,眼神里只有前方那条用生命打开的、稍纵即逝的缝隙!
“砰!”“咔嚓!”
挡风玻璃瞬间被扑上来的零星丧尸撞出蛛网般的裂纹!车头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但沉重的货车凭借着巨大的惯性,硬生生撞开了挡路的丧尸,碾过地上的残肢断臂,如同劈波斩浪的破冰船,一头扎进了那条被混乱尸潮暂时让开的、狭窄的死亡通道!
第二辆、第三辆车紧随其后!引擎轰鸣,如同绝望的悲鸣!车厢里剩下的七名幸存者死死抓住车内的固定物,发出惊恐的尖叫!车窗外,是地狱般的景象:无数灰白扭曲的手臂拍打着车身,狰狞腐烂的面孔贴在玻璃上,留下污黑的血迹!丧尸被卷入车轮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我站在原地,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看着头车在混乱的尸潮中艰难穿行,看着后面两辆车紧随其后,看着那条用二十五条生命换来的通道在身后迅速合拢、淹没在无尽的灰败身影和咆哮声中。
没有回头。没有停留。
体内最后一丝力量被榨出,橘红色的火焰在脚下猛地炸开,形成一股强大的反冲力!我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追上了最后一辆货车的尾部!单手抓住冰冷的车尾门把手,身体如同壁虎般紧贴在颠簸狂跳的车身上,被货车拖拽着,冲出了那片血肉磨坊!
……
引擎的嘶吼如同垂死的喘息。三辆伤痕累累、沾满污黑血迹和碎肉的小货车,终于冲出了金辉大道地狱般的尸潮,拐上了通往过江大桥的引桥斜坡。
视野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大的绝望填满!
雨,似乎小了些。灰蒙蒙的天光下,前方的一切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
过江大桥!横跨在浑浊、汹涌的沧澜江上,如同一条巨大的钢铁长龙。然而此刻,这条长龙,却成了一条巨大的、流淌着绝望和死亡的绞索!
桥面上,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数废弃的车辆如同巨大的钢铁坟冢,将宽阔的桥面彻底堵死!轿车、卡车、公交车…相互撞击、挤压、堆叠在一起,形成一道道难以逾越的障碍!锈迹斑斑的车壳上布满弹孔和干涸的血迹。车窗玻璃大多碎裂,像无数只空洞的眼睛。
而在这些钢铁坟冢之间,在扭曲的车顶和狭窄的缝隙里,蠕动着更多的灰败身影!丧尸!数量比金辉大道只多不少!它们攀爬着,嘶吼着,在废弃车辆组成的迷宫中穿行!整座大桥,如同一个巨大的、活着的、散发着浓烈尸臭的蜂巢!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靠近大桥中段的位置,一股令人灵魂都在颤栗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风暴中心,正在疯狂凝聚、攀升!
那里,一个异常庞大的身影正矗立在一辆侧翻的重型油罐车车顶之上!
它比普通丧尸高出近一倍,身形更加粗壮,覆盖着暗沉、如同不断蠕动的角质层。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异常巨大,如同一个倒置的葫芦,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活物般搏动着的暗红色血管!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能量波动,如同扭曲的光环,正以它为中心,疯狂地旋转、扩散!每一次波动扩散,都让桥面上所有的丧尸发出更加兴奋和狂热的嘶吼!无数灰白色的、蕴含着微弱能量的光点,如同受到黑洞吸引的萤火虫,从那些普通丧尸身上剥离,汇入那暗红色的能量光环之中!
它在吸收!它在吞噬整个桥面上所有丧尸的能量!它散发出的气息,己经远远超越了二级的范畴,正在向着三级…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境界,疯狂攀升!
“二…二级巅峰…快突破了…” 老刘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绝望,“它在吞噬同类…进化…”
车内的幸存者们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刚刚逃出生天的微弱希望瞬间被碾得粉碎!哭嚎声再次爆发!
“桥…桥过不去了…”
“后面!后面也有东西!” 一个幸存者指着车后窗,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
我猛地回头!
引桥下方,通往金辉大道的路口处。雨幕中,一个庞大、扭曲、散发着浓烈尸臭和焦糊味的灰黑色身影,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缓缓走了出来!
周莽!
他比之前更加狰狞!那只被我火焰烧焦的右臂,此刻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黑色沥青般不断蠕动、凝结的粘稠物质,勉强维持着手臂的形状,指端却延伸出几根尖锐的黑色骨刺!他身上的灰黑色角质层更加厚重、暗沉,布满龟裂的纹路。脸上暴凸的青黑色血管如同粗大的蚯蚓,疯狂搏动着。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眼瞳,死死锁定在货车上…锁定在我身上!
滔天的恨意和一种更加纯粹、更加贪婪的渴望,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雨幕!
“杜…预…” 他那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戏谑和极致的兴奋,清晰地传来,“你的火…好香…这次…看你怎么跑…”
前有即将突破三级的尸王拦路,后有半人半尸的凶魔追杀!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冲过去!撞开一条路!” 老刘在对讲机里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就在第一辆货车试图加速,冲向那被废弃车辆堵死的桥面时——
“吼——!!!”
桥中央,那正在疯狂吞噬能量的尸王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灵魂的恐怖咆哮!它那巨大的头颅上,暗红色的血管光芒大盛!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精神冲击混合着实质的能量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桥头区域!
“嗡——!!!”
首当其冲的头车,挡风玻璃“砰”的一声彻底炸裂!开车的驾驶员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七窍流血,瞬间在方向盘上!失控的货车如同醉汉,狠狠撞在桥头护栏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停了下来!
第二辆车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车身剧烈震颤,引擎瞬间熄火!
“噗!” 紧贴在第三辆车尾的我,也被这股强大的混合冲击狠狠撞中!本就重伤的身体如同被重锤砸中,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被巨大的力量从车身上震飞,重重摔在冰冷湿滑的引桥路面上!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
“完了…” 老刘挣扎着从变形的头车里爬出来,看着前方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尸王,又回头看向雨幕中一步步逼近的周莽,脸上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周莽的步伐并不快,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和掌控感。他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眼睛,贪婪地扫过摔在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我,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嗬嗬”声。
“老刘!” 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因为剧痛而变形,“带剩下的人…挡住他!一分钟!给我…一分钟!”
老刘猛地一震!他看向我,又看向步步逼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周莽,眼中瞬间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愤怒、难以置信,最后…化作一片死寂的决然。他明白了。和之前那二十五人一样。这是最后的、用血肉争取时间的命令。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根磨尖的螺纹钢筋,对着刚从第二、第三辆车里爬出来、惊魂未定的六名幸存者(包括那名母亲和她怀里的孩子),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咆哮:“是男人的!跟我上!挡住那怪物!给老大争取时间!”
那六人看着老刘狰狞决绝的脸,又看看雨幕中那如同魔神般逼近的周莽,极致的恐惧让他们浑身颤抖。但求生的本能和对“老大”那恐怖力量的最后一丝依赖,压垮了理智。
“拼了!”
“跟他拼了!”
绝望的呐喊声中,老刘一马当先,拖着受伤的腿,如同扑火的飞蛾,嚎叫着冲向周莽!他身后,六个身影,包括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也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带着哭腔和最后的疯狂,挥舞着能找到的一切——钢管、扳手、甚至是石头——跟了上去!
“蝼蚁…” 周莽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他甚至没有动用那只恐怖的骨刺手臂,仅存的左手随意一挥!
“砰!”“咔嚓!”“啊——!”
沉闷的撞击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凄厉的惨叫声瞬间爆发!
老刘首当其冲!他手中的钢筋被周莽轻易地抓住、捏碎!覆盖着角质层的巨掌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狠狠印在他的胸膛上!老刘的胸膛瞬间塌陷下去!鲜血混合着内脏碎块从他口中狂喷而出!他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引桥护栏上,身体软软滑落,再无声息!
紧接着是其他人!如同被飓风卷起的稻草!周莽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挥爪,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残肢断臂飞上半空!惨叫声此起彼伏,瞬间又被骨头碎裂的声音淹没!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被周莽随意一脚踢飞,怀中的孩子脱手飞出,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冰冷的桥面上,发出微弱的、如同小猫般的呜咽,随即被一只落下的巨大脚掌,如同踩碎一颗熟透的浆果般,彻底踏扁!
血!浓稠、滚烫的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引桥路面!混合着雨水,汇成一道道猩红的小溪!
六个人!仅仅不到十秒!全部变成了残缺不全、尚在微微抽搐的尸块!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周莽站在一片狼藉的血泊之中,灰黑色的角质层上沾满了新鲜的血肉碎末。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眼瞳里,充满了残忍的满足和更加炽烈的贪婪。他缓缓转身,目光再次投向摔在远处、挣扎着想要爬起的我。
“现在…轮到你了…” 他那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时间!用老刘和那六人生命换来的、短暂到极致的时间!
就在周莽虐杀老刘他们的这十几秒,我强忍着全身碎裂般的剧痛和意识模糊的眩晕,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疯狂地催动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火焰力量!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
是燃烧!燃烧生命!燃烧潜能!燃烧灵魂中所有的不甘和恨意!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最深处的狂暴能量混合着灼热的火焰,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从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疯狂喷发!橘红色的火焰不再是护体的屏障,而是化作一股狂暴的、纯粹用于推动的烈焰洪流,狠狠冲击在身下的水泥路面上!
“轰——!!!”
巨大的反冲力瞬间爆发!
我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火箭弹,在周莽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贴着冰冷湿滑的地面,被这股狂暴的烈焰洪流推动着,化作一道贴着地面飞掠的橘红色火线,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朝着与大桥相反的方向——引桥下方、那片被废弃车辆和建筑垃圾堆满的、通往江岸滩涂的陡峭斜坡——狂飙而去!
狼狈!前所未有的狼狈!
身体像一颗失控的炮弹!每一次撞击在凸起的石块或废弃车辆上,都带来骨骼碎裂般的剧痛!火焰灼烧着皮肤,带来新的焦糊味!视线被血水和火焰的光芒模糊!
但我没有停!也不敢停!身后,是周莽那如同受伤凶兽般的、充满了被戏耍的滔天暴怒和更加疯狂杀意的咆哮!
“杜预——!!!你逃不掉——!!!”
咆哮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我滚落斜坡、消失在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和废弃车辆残骸中的身影。
冰冷的江水气息扑面而来。身后,过江大桥的方向,那即将突破三级的尸王发出的、如同宣告末日降临的恐怖咆哮,混合着周莽那怨毒到极致的嘶吼,在雨幕和废墟的上空疯狂回荡。
核爆的倒计时,在灵魂深处冰冷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