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正案初开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正案初开
全京震动。
不是因为他变了身份,而是——这图,从未被正式认领过。
摄政王死后,印被藏;林彻失踪十年,印未传。
而现在,图主再现,意味着这张“烟墨图”不再是纸上名字,而是活着的权柄。
中宫。
太后得信时正晨起梳洗,手顿了一下,梳子掉进铜盆里,发丝湿了一缕。
“他收了?”
女官点头:“收了,而且公开了。”
“可他明知道,这意味着——背天下之责。”
“他收。”
太后脸上没表情,只伸手拿起凤簪,把那缕湿发别回去,冷冷吐出一句:
“传我口谕,让他进宫。”
承天门内,陈渐独自入殿。
太后坐在屏后,看不见人,只听见她那干涩却稳的声音:
“你接了图主印,是不是以为,这江山是你的?”
陈渐跪下,不卑不亢:“臣不敢。”
“那你想拿它干什么?”
“干本该干的事。”
“杀马天林,掀朝堂?”
“查旧案,封死权斗的窟窿。”
“你真以为自己能扛起这天下的因果?”
陈渐低头:“扛不起,我也得拿着走。”
“那你现在,是要做我的人?还是要做——褚家的人?”
这句话,几乎把整个大殿温度拉低。
陈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太后,我是谁的人,不重要。”
“我是谁手里的那把刀,更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刀,要往哪儿砍。”
“砍贪官,砍老鬼,砍藏污-纳垢的庙堂。”
“可它不会砍您。”
太后轻笑一声:“你这是在安我?”
“不。”陈渐摇头,“我是让您放心。”
“我这一刀,不砍人,只砍案。”
“您要保朝堂清明,那我在;您要保人,我就走。”
太后没有回应,只摆了摆手。
“你下去吧。”
“今日之话,从未说过。”
“你是图主——图主不归宫律。”
陈渐离殿,踏雪而出。
外头褚言已等着他,见他一脸平静,心下微松。
“她问你什么?”
“问我认不认命。”
“你认了?”
“我认案,不认命。”
同一时刻,林彻在火堂旧厅公开出面。
他当众宣告三件事:
一、烟墨图原设为选继计划,非反朝工具;
二、摄政王留有“图主继承律”,陈渐为合规人选;
三、三日后将公开早年摄政王“帝前留书”副本,供全朝查验。
三句话一出,天下震动。
曾被压着不敢吭声的旧臣、隐居的士子、被边缘化的火堂旧属,纷纷启程返京。
东署门前,三日之内到达者达百人,主动请求“补卷、补证、补录”。
那晚,叶青薇独自坐在屋檐下,看着陈渐来回翻阅文书。
她轻声问:“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这不叫翻案。”
“这叫——开朝。”
第三日清晨,东署门前立了一块新牌匾。
牌匾不大,但字写得极重——“正案堂”。
这三个字,是陈渐亲笔题的。
也是自“烟墨图”公开后,他以图主之名,第一次正式下诏设堂。
不归三省,不归兵部,不归东厂——只归烟墨。
这意味着,朝堂之外,另设清流之渠。
东署之内,大堂改制、卷宗新编,原火堂旧属悉数调回,褚言亲自挂名为“护卷副使”,林彻出任“总录官”。
这一天,号称“正案初开”。
正午时分,大堂开审第一案——“马天林私设人牢,勾结内监,谋杀左千户”。
此案本在原三省之下因证据不足被搁置多年,如今陈渐翻出残卷证人,公开传召三人,一审即定罪。
马天林在天牢之中得知消息,只留一句:
“你这是拿我的血,洗你那破图。”
陈渐听完,低头翻卷,回了四个字:
“血债血还。”
与此同时,摄政王“帝前留书”副本,在林彻主导下公开于“正案堂”第三议室。
留书共六页,其中三页为“设图原意”、一页为“图主择人”、两页为“避祸指引”。
其中关键内容有三:
——“本图不授权柄,只授名册,用以记人,不用以命人。”
——“主图未现之前,图主无为;图现之后,图主可调案堂三年,不得延。”
——“三年之内,若不能净此图上冤孽一半,图主自行焚印,子孙不得继。”
这几句一出,全朝震动。
尤其那句“三年净半冤”,直接将陈渐的路锁死了退路——干不好,图毁人亡;干太好,权不可留。
这是一张刀,也是一把锁。
东署内外议论纷纷。
有人悄悄问:“他真敢接这诏?”
林彻只回一句:“他都拿印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褚言则更直接:“他不敢接,就不会活到今天。”
而太后那边,自得知“帝前留书”公布之事后,一整日未出殿。
女官递茶时,她忽然轻声问了一句:
“你说……若先帝在,会不会也选他?”
女官吓了一跳:“太后,您……”
“无妨。”她摆摆手,“这个世道,总要出几个疯子。”
“我没想到,这一次——轮到我了。”
“你去查。”她冷声道,“看看那些老家伙里,谁开始联络外省官军了。”
“他们若还想靠旧势翻回来,就别怪我,顺水推舟。”
这一晚,陈渐没有睡。
他坐在正案堂主位,把那页摄政王的“避祸指引”来来回回翻了七遍,眼里红得像火。
苏子轩小声说:“你就不能歇一歇?这图你都收了,人也审了,卷也翻了,再这样搞下去……你不是扛不住,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了。”
“我不敢停。”陈渐低声道,“这三年一到,要么我把这图净了,要么我连带图一起埋了。”
“我停一次,就会有人上来接刀。”
“可那刀——不会往下劈,是往上捅的。”
“捅谁?”
陈渐看着他,轻声说了两个字:
“皇上。”
这话传到褚言耳里,他只说了一句:
“他已经看出来了。”
“太后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换人的机会。”
第四日,京中风向彻底变了。
原本观望的朝臣,如今分成三派:
一派是三省沉默派,避嫌不站队,求稳过年;
一派是东厂旧权派,暗中联络各地权贵,试图反压正案堂;
而最危险的一派,是新君拥护派——他们想趁局势混乱,换人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