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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抱了许久，江畅才微微把黎光推开。
黎光低头看见江畅红着眼睛，委屈地看着自己。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连宫里都知道了，你肯定也知道了。”
黎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应当是他们没了的那个孩子。
那日他把她抱了回来，皇上派了宫里的御医过来给她诊治，他听到御医说她小产没多久的时候，心痛至极。可她每日给他写信却半点没有透露，连斩星也没有看出来。
他不禁回想起他与她遥遥对望的那日，她惨白的脸色，恐怕孩子那会儿就己经没了。
后来她没说，他怕惹她伤心，也没有提过。
如今她主动说起，他才反应过来，她是故意瞒着自己的。黎光心痛如绞，把她死死按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阿光……”
江畅窝在黎光怀里，小声抽泣着，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黎光仔细一听，竟是在不住地跟他说对不起。
黎光低头细细吻着她头顶的发丝，哽咽地说道：“该是我跟你道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江畅哭了一会儿，把眼泪擦干后，抽抽搭搭地要送黎光去办事儿，“近来多事之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再与我细说。”
黎光见她懂事，心里不舍，可如今只要是跟那群反贼有关的事，他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伤妻之恨丧子之仇，他必须亲手报！
在她额上吻了又吻，才依依不舍地翻身上马，去了大理寺。
江畅回了府，偌大的府邸安安静静，孔嬷嬷带来的人，她一个都没有留，这几日连吃饭，都是黎光打了招呼，让珍味楼的伙计送到府里来的。
她环顾西周，只觉得整个家清冷的不像话。
黎卫川正一个人坐在她院中的树下，安安静静地看着书，等着她回来。
“母亲！”
黎卫川飞奔而来，却在离江畅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没有像往常一般扑到江畅怀里。
江畅蹲下来，在他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这几个月好不容易养得好了些，这会儿看着怎么又瘦了？”
黎卫川红着眼睛说道：“母亲，我听门房说，皇后派了人来，把母亲叫进了宫里，不知她有没有为难母亲？”
“小孩子家家的，别想这么多，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母子两人正说着，新芽的声音传来：“夫人！夫人快瞧，谁来看你了？”
江畅一转头，看到院子外，新芽正带着笑快步走过来。
江畅一脸好奇地跟着新芽去了前厅，远远看见几个妇人拘谨地站在一起。
看清楚来人之后，江畅瞬间落下泪来，“你们怎么来了！”
都是江畅从前的好姐妹，也是她大婚那日，去江家给她送嫁的那几位。
一看到江畅来了，大家也都围了上来。
一个叫金雀儿的小娘子，拍着胸脯说道：“听说你被山贼掳了去，大家都吓个半死，多亏天菩萨保佑，让我们畅儿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几个小娘子围着江畅，叽叽喳喳地，各说各话，江畅听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新芽在一旁打趣，“别看她们这会儿话说个没完，刚开始还不敢进来呢。蹲在咱们府外边儿，恐怕等了有好几天，要不是门房发现不对劲，昨日跟我说有几个小娘子每日都会来咱府外边儿看上一小会儿，我还不知道呢。”
“这……这谁敢来啊，高门大户的，我看了都发怵……”
“就是，别给咱当成叫花子，给撵了出去，那得多丢人！”
大家一起笑，江畅也微微一笑，“我跟将军没有那么多讲究，你们怎么过，我们也是怎么过的，不信你们看，我这府上连个丫鬟都没有呢。”
有个叫刘玉娘的，好似松了口气，“畅儿就会安慰人，你跟我们哪能一样，不过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大家带了些东西过来看你，不值钱，可都是我们的心意，你不要嫌弃才好。”
江畅这才看到，大家都不是空着手的，方大兰手上拎着两条鳜鱼，刘玉娘拎了个小小的竹篮，里面卧着约摸十几个鸡蛋，金雀儿手上拎着两个油纸包，马柔怀里夹着个小布包。
大家把东西塞到江畅跟新芽手里，还有些不好意思。
江畅看了看刘玉娘磨破了的袖口，方大兰手上细细小小的伤口，还有金雀儿头上的银钗，那还是好几年前自己送的。
马柔看起来穿戴的倒是好些，可是人却比以前沉默了很多，大概也有自己的苦。
江畅跟新芽说道：“快把东西收下，吃的先放灶房里去，这小竹篮儿倒是编的精致，得让玉娘带回去，日后还能用的上呢。”
江畅转身的时候对新芽使了个眼色，新芽会了意，拎着东西进去了，不一会儿又把刘玉娘的小竹篮跟马柔用来裹东西的小布包给送了出来。
大家走了以后，新芽跟江畅禀告道，自己根据江畅的意思往那小竹篮儿里放了一些碎银子，江畅夸她做事比之前妥帖。
新芽高兴了又跟江畅说起几个姐妹的近况。
“玉娘的男人原是个瓦匠，生了两个孩子，婆母也帮着在家里带孩子，种了些小菜，喂了几只鸡，日子过得倒也凑合。可前几个月那瓦匠干活儿的时候摔了下来，伤的不轻，一时半会儿做不了活儿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近来玉娘跟她婆母找了些给人浆洗缝补的活儿，才勉强维持了生计，这十几个鸡蛋，恐怕还是从两个孩子嘴里省下来的。”
“方大兰的男人还是打鱼为生，她每日也会帮忙收鱼，今年雨水多，估计家中收成也不是很稳定。”
“还有那金雀儿，她倒是嫁了个好人家，婆母也好说话，就是穷了些。她丈夫埋头苦读，可考了好几年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好在她娘家是杀猪的，三不五时她爹还能给她送些肉去。今日她那油纸包里包的是她回娘家拿的两只猪蹄，让她婆母亲自炖了酱香口味儿的，给送了来。”
“马柔跟她恰好相反，嫁了个商户，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愁吃穿。可婆母磋磨人，家里还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妾，有个还是她男人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呢。要我说啊，嫁给这样的人家，还不如金雀儿那穷婆家呢！马柔是个贴心的人儿，配那样的男人可惜了。她今日给你送了一双千层底的鞋，我摸了，是用上好的棉布做的千层底，那绣工一看就是她亲手纳的。”
新芽说着，心里十分感慨，转头看到江畅托着下巴皱着眉，赶紧转开话题。
“说起来竟然还是我命最好。畅儿，你放心，从前的错，我绝对不会再犯第二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