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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毕竟是我爹，当初我活的浑浑噩噩，因不得皇上喜欢而终日惶恐。他与我说了，我便做了，同他一起算计了文音。黎将军生的那般英武不凡，若再加上救命之恩，文音她少女懵懂，不可能不动心。”
“可没有想到，好不容易等到她及笄，哪怕整个京城都知道她对黎将军芳心暗许，可黎将军还是不愿意松口娶她，反而转头就娶了你。”
江畅不敢置信：“所以，从你邀我进宫参加千秋宴时，你就己经知道了乔文音会找我麻烦？你就己经准备好了要以此事为由头嫁祸我？”
皇后闻言，却摇了摇头：“不是，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伤害文音，反而恰恰是千秋宴那日，你对我说的那番话，才让我改了主意。”
“文音整日痴缠，在家里叫着嚷着要嫁给黎将军，丢尽了脸面，可大伯竟是由着她胡闹。我后知后觉，黎将军手握重兵，若文音当真嫁给了他，对于大伯来说，也会是一步非常好用的棋。”
“若使用得当，这枚棋恐怕能引得黎将军与皇上反目。即便不能，黎将军这般的帝王心腹，枕畔却睡着反贼的女儿，谁知道将军府会不会泄露出什么机密来？谁又知道他们又会不会对黎将军做出什么事？”
江畅仔细回想了自己在千秋宴那日，对皇后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半晌后苦笑，“是我，是我教你若想得夫君欢心，需得先付出自己的真心……”
“看来那是真的想通了，卫国公府不值得，你最想要的，还是能与皇上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为了皇上，你也必须要断了乔文音跟黎光的任何可能！所以你利用那两颗珍珠，惹得卫国公与黎光结了仇，也让乔文音清醒过来后，又疑心是黎光对自己下了狠手……”
皇后点了点头，两行清泪落下，“那日若你没有同我说那些，我该是会如了他们的意，将乔文音留在宫里，后续再想法子让黎将军与她有了肌肤之亲，逼得他不娶不可。是你的那番话，点醒了我。”
“你同我说的那些，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他们只会告诉我，我是卫国公府出来的女儿，若没有卫国公府我就什么都不是，甚至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要我一定要护好卫国公府。那日听了你的话，我才知道自己还可以有第二种选择，我可以选择忠于夫君，忠于自己的心。”
原来冥冥之中，造成今日局面的人，竟也有自己一份，江畅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我还有个疑问，那日之事，孔嬷嬷在其中又做了多少？”
皇后据实相告：“她大抵也能猜到，乔文音若是嫁给了黎光，恐怕对皇上来说不是好事，毕竟乔家己经出了一个皇后了，再嫁一个女儿给黎光，难免有外戚做大的嫌疑。”
“当日那个将璎珞送去修补的丫鬟是我的人，这事孔嬷嬷也知道。孔嬷嬷很聪明，她发现璎珞是被那个丫鬟故意剪断的，而你又是从乔文音的赏荷会上刚回来，便猜到了是我要对乔文音下手了，所以她干脆顺水推舟了一把。”
“可到底，她也只不过是说了一句，不记得璎珞上有几颗珠子了，把这一池子水搅的更浑了些。后来也是她过来找我，另外要了两颗珠子回去，黎将军才能那么快把你从牢里带出来。”
其实那日孔嬷嬷没有揭穿那个丫鬟，反而选择了默不作声，让乔文姝意外了一把。不过后来转念一想，孔嬷嬷会这么做又在情理之中，因为孔嬷嬷同她一样，在意皇上。
皇后说完，转身看着江畅，“对不起啊，害你没了跟黎将军的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这时江畅才忽然想起来，为何会觉得凤栖宫里的药味这么熟悉，当时她小产后，乔文音替她争取来大夫，那大夫给她开的止血补气的药，就是这个味道！
“你……你也没了孩子？”
皇后低头抚了抚小腹，落下两滴泪来：“这孩子，该是千秋宴那日来的吧，说来也是因为你，否则那日皇上不会来，我也不会有孕……”
“卫国公府勾结反贼一事，很快就要公之于众，皇上怜我，不愿废我后位。可这后宫中可以有一个当摆设的皇后，以示帝王仁德。但中宫却不能，也不该生出一个有着叛臣血脉的嫡子。”
江畅不敢置信，“是，是皇上吗？”
皇后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如今落到这种境地，都是我的报应。我不能再害人了，太医不能给我开堕胎的药，我也不愿连累身边的宫女嬷嬷，所以趁着天黑，我把她们都支开了，自己把这孩子摔没了。皇上知道以后，对我发了好大的火，把我关了起来。我的心思，不知为何总是瞒不过他……”
说完抬眼看了一眼江畅，眼中带着抹不去的哀伤，“我害你没了孩子，我自己也失了孩子，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
江畅看着她，良久才叹了口气：“原不原谅又能怎么样，没了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活着的人，日子总得往后过。”
没有听到想听的，皇后也不再看她，自顾自地说道：“有时候真羡慕文音，活着的时候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哪怕是死，也能稀里糊涂地死。最起码她死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家里最宠爱的孩子……”
江畅想起乔文音跳崖前莫名其妙说的最后那句话。
乔文姝以为乔文音死的稀里糊涂，可江畅却知道，乔文音只怕是死的太过明白。
从宫里出来，江畅抬头看看天，太阳明亮地刺眼。
明明盛夏未过，为何会遍体生寒？
此时此刻，她迫不及待地要去寻一个怀抱，一个能把她紧紧箍在怀里，给她温暖的怀抱。
江畅是一路小跑着去找黎光的，黎光正要去大理寺查大理寺卿自尽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手稿，刚出大门就远远地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
一抬眼，他的小圆肉包正从街的另一头跑来，跑的两颊泛红，额上还沁出一些细密的汗珠，嘴里正不住地喊着“阿光！阿光！”
黎光朝着她飞奔而去，张开双臂把她抱了个满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