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若是常规文人，遇到这种状况，自然是言听计从。
但陈乐旎何许人也，一点都不心虚，反而大大方方得张开了双臂。
“老夫自问没见过、也没买过什么禁药，在此不过是迷了道，正好碰到这小郎君问路罢了，不想就这么被扣上一顶私买禁药的帽子，为证清白，还请三位官差仔细搜一搜身。若老夫身上有什么不当的东西，你们大可依法办咯，老夫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许是她的态度过于坦然了，这三人一下子竟不敢动作。
正踌躇着，为首的那人瞥见阿青吓白的脸蛋，这才有了些许信心。
他朝陈乐旎略拱了拱手，说了声“得罪”，便真得搜身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一旁的阿青更是两股颤颤，几欲落泪。
陈乐旎斜眼瞥见，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也没能够消除他的紧张。
少顷，对方搜完身，仍旧一无所获。
但他对自己的消息来源很自信，在陈乐旎和阿青两人之间打量了一番后，又朝阿青凑近。
那人恶声恶气道，“说，你把禁药藏哪里了！”
阿青原本以为自己要完了，不料对方竟找不到禁药，惊讶之余，心中的惶恐渐渐退散。
他强装镇定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禁药，是这老丈迷了路，正朝我打听仁和堂怎么走，我这才停下脚的。”
那人见阿青没被唬住，就要来硬的，不料陈乐旎突然插入两人之间，往他手中塞了一点碎银。
“这大日头底下的，三位官差如此尽职，实在辛苦，小小心意，喝杯茶水吧。这小郎君确实就是路过的，老夫也曾是官场中人，自然不会知法犯法，还请三位高抬贵手，就此了事吧。”
最终，三名官差得了好处，放过了他们。
阿青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拐角处，终于撑不住，腿一软，坐在了灰扑扑的泥土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仿佛刚刚被谁扼住了喉咙。
陈乐旎见状，叹了口气后，劝道，“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了，太危险了。茯苓我收了，银子你藏好，好生归家去吧。”
说着，蹲下身，将银子塞到他手中，便打算起身离开。
岂料，阿青突然拉住她的衣摆，问道，“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陈乐旎勾唇笑道，“我姓陈，名苦之。”
从巷子里出来后，她寻到陈天福等人，很快将这件小插曲抛诸脑后。
午间，他们西个人先回了租房。
清点今日战利品的时候，陈乐旎突然发现了一大包并非自己买下的药材。
“咦，这是蕲艾么？我好像没买这个吧，话说这不是贡品么？现在还买得着么？”
一旁的田春喜正整理着药材，听到问题，忙解释道，“阿舅，你跟那小郎君去巷子里的时候，有人上茶棚推销新艾，我老听大家说蕲艾多好，又见对方要价不高，便自掏腰包买了些。”
陈乐旎听罢，心底有些疑惑。
照理说，此刻己经过了收艾的时候，哪来的新艾？
就算有新艾，也是被官方收去当贡品，轮到他们的也只能是陈艾呀。
她伸手拣起几片艾叶仔细观察起来。
只见叶片上呈现突兀的局部色块，同叶片纹理并不十分融合。
她又将艾叶凑近鼻孔闻了闻。
即便是艾叶的清香，也掩盖不住一股酸味。
“没想到，就一个错眼，春喜就上当了呀！这分明就是假货嘛！”
正琢磨着，外头李甘草领着叶三和林七走进来。
“你们让我们好找呀，原来早就回来了，叶郎君和林郎君还说要请大家去附近酒楼用膳呢。”
紧接着，瞥见大家正忙着整理药材，虽有听闻，却无不睁大了眼睛。
叶三说道，“听十八棚好些人说，今日来了一位出手阔绰的大官人，就逮着人家药棚里的好货买，想来就是陈员外您了！”
林七也跟着开玩笑道，“陈员外这是打算入我们这一行，不做药农做药商了？”
陈乐旎笑着解释道，“难得出一趟远门，没什么好给亲友带的，就想着准备一些用得上的药材。见笑了，亲友有些多，这不就买的多了。”
林七点点头，提醒道，“这确实有些多了，过关卡的时候很容易被巡检司的人刁难，陈员外回头可要把文书准备齐全咯，不然，人家把你当做药商，这得收多少关税呢。”
陈乐旎回了声知道后，真心道了一声谢。
接着，不忘将手中的艾叶递过去，问道，“既然来了，就帮我掌掌眼，这蕲艾是不是不太对劲呀？”
叶三走得比较近，一把接过她手中的艾叶观察起来。
“咦，有色块，染色不均，这是把陈年枯艾叶浸入含铜绿的染缸，伪造成蕲春贡品级新鲜艾绒哩，娘的，前年我就上过一次当，当时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呢！”
田春喜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可能呀，你不是说那些假药贩子一般都造假珍贵药材么？这蕲艾也不贵呀！”
叶三“额”了一声，解释道，“说是这么说，但普通药材也有人造假的，左右卖假的比卖真的挣得多嘛。”
田春喜一听，最后那点希望破灭。
她哭丧着脸，“哎呀，亏我还害怕阿舅被人骗呢，没想到最后被骗的人是我！哎呦喂，我的银子呀……”
陈天福见妻子一脸肉疼，忙劝道，“行了，左右买的也不多，这次就当长个教训吧，咱这些外行人，还是不要瞎买了。”
田春喜叹了一口气，语气懊恼又幽怨。
“我就是看阿舅买的欢，自己也起了心思想给家里和娘家带点什么嘛。”
陈乐旎心想，她可是有外挂的，不然，晓得造假如此猖獗，她才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得买呢。
为了让田春喜振作些，化悲愤为力量，她故意说道，“这假药贩子能去十八棚一次，就能去第二次，咱们这假艾留着，回头逮住了他，就让他还钱，否则，拉去见官，让他吃些苦头。”
不提这个建议还好，一提，田春喜立马来了劲。
她肃了脸，张口道，“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十八棚那边蹲守，逮住这假药贩子！钱不钱的，倒不是最要紧的，重要的是得将他送官，否则，他以后还会继续卖假药的。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么！得亏咱们这会儿识别出来了，否则，用上了反倒伤了身体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