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顾氏集团28层的落地窗,在顾宸的西装肩线上裁出一道冷白的边。
他捏着文件的指节微微泛白,昨夜未眠的青黑在眼下洇开,像块化不开的墨。
"顾总,孙氏那边今早发来邮件。"杨秘书抱着一摞文件夹站在办公桌前,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比平时更低,"孙老板坚持要我们降30%报价,否则下午三点就终止合作。"
顾宸的钢笔"咔嗒"掉在檀木桌上。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项目数据,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昨夜母亲旧相册里那张红裙照片的影子——苏瑶昨晚穿的红裙,和照片里那个女人绣着同款并蒂莲。
但此刻更烫的是太阳穴突突的跳痛,这个能让顾氏在新能源领域抢占先机的项目,若黄了,集团至少要损失三个季度的现金流。
"知道了。"他扯松领带,声音闷在胸腔里。
"叮"的一声,办公室门被推开。
苏瑶抱着小布丁的恐龙书包探进头来,发尾还沾着幼儿园滑梯上的阳光:"顾总,我送小布丁去学校了,他说要给你画个'超级厉害的谈判超人'。"她脚步顿住,看见顾宸紧绷的下颌线,立刻放轻声音凑过去,"怎么了?"
顾宸把合同推到她面前。
苏瑶俯身时,发间的珍珠簪子晃了晃,在合同上投下细碎的光。
她快速扫过条款,睫毛忽闪两下——孙老板把付款周期从60天压到30天,质保金比例提高到25%,这根本不是合作,是要把顾氏的利润榨干。
"他这是吃准了我们急需这个项目。"她指尖点在"终止合作"西个字上,眼尾微微上挑,"但孙老板最近好像也不怎么顺。"
"叮——"
会议室的电子屏亮起,孙老板带着助理推门进来。
他肚腩把定制西装撑得鼓鼓的,金表在腕间晃出刺目的光,一屁股坐在主位上:"顾总,我这人最讲效率。
要么降30%,要么今天就签终止协议。"助理立刻把两份文件"啪"地拍在桌上。
顾宸靠在椅背上,拇指着西装袖口的暗纹。
苏瑶却忽然起身,指尖敲了敲桌上的茶水杯:"孙老板,您上周刚在环山路拍下那块地,准备建高端会所对吧?"
孙老板的瞳孔猛地收缩,胖脸僵了一瞬。
他干笑两声:"顾夫人消息倒灵通。"
"我还听说,您找了三家银行谈贷款,可评估报告里那块地的地质勘探结果......"苏瑶拖长尾音,从包里抽出份打印纸推过去,"有溶洞的地块做高端会所,您说那些打算买会员的富豪,知道了会怎么想?"
会议室的空调忽然发出"嗡"的一声。
孙老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金戒指磕出细碎的响。
他助理的喉结上下滚动,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
"顾夫人这是威胁?"孙老板扯了扯领带,额头冒出细汗。
"是提醒。"苏瑶坐回顾宸身边,掌心轻轻覆上他搁在桌下的手,"顾氏要的是双赢,您的会所需要顾氏的建筑资质背书,我们需要您的渠道打开市场。
现在您要的30%降价,等于让我们给您的溶洞填水泥——"她歪头笑,"您说,是水泥贵,还是诚意贵?"
孙老板的胖脸涨成猪肝色。
他抓起桌上的文件摔进公文包,助理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临出门时他恶狠狠瞪了眼苏瑶:"顾夫人好手段,明天再谈!"
"咔嗒"一声,会议室的门重重撞上。
顾宸转着钢笔,目光落在苏瑶发亮的眼睛上:"你什么时候查的?"
"昨晚哄小布丁睡着后。"苏瑶托着下巴,手机屏幕亮起,是她昨晚整理的资料截图——孙老板近期的资金流向、银行贷款进度、地质勘探报告,密密麻麻的信息被她用不同颜色标得清清楚楚,"我看杨秘书昨晚在书房加班,就帮他查了点外围信息。"
顾宸的指节蹭过她发间的珍珠簪子:"然后呢?"
"明天上午,我带陈律师再谈。"苏瑶抽出张便签纸,快速写下几个数字推过去,"把报价降5%,但付款周期延长到45天,质保金降到15%。
他急着让会所开工,肯定会松口。"
窗外的阳光漫过她的发梢,在便签纸上镀了层暖金。
顾宸望着她笔下流畅的字迹,忽然想起昨夜母亲纸条上未写完的话——"如果有天瑶瑶来找你,替我告诉她......"
"好。"他将便签纸折成小方块收进西装内袋,"我让陈律师今早把补充协议拟好。"
苏瑶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幼儿园老师发来的照片:小布丁趴在教室窗户上,鼻尖压得扁扁的,举着蜡笔画冲镜头笑,画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爸爸加油"。
她眼睛弯成月牙:"小布丁说今晚要吃糖醋排骨庆祝谈判成功。"
顾宸起身替她理了理被空调吹乱的发丝,指尖在她耳垂上轻轻一捏:"那得先让孙老板今晚睡不着觉。"
傍晚的余晖漫进办公室时,苏瑶抱着小布丁的恐龙书包整理资料。
顾宸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孙氏的车扬长而去,车尾灯在暮色里拖出两道暗红的痕——像极了母亲旧照片里那条红裙的颜色。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便签纸,又想起苏瑶刚才说"让我来谈"时,眼睛里亮着的光。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苏瑶穿着藕荷色套装站在会议室门口。
陈律师抱着文件袋站在她身侧,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这是他第一次见顾夫人亲自谈项目。
她推开门的瞬间,看见孙老板正对着手机咆哮:"什么?
银行说要重新评估?"他抬头看见苏瑶,立刻把手机塞进裤兜,冷笑从嘴角漫开:"顾夫人,今天倒是准时。"
苏瑶踩着细高跟走到桌前,将补充协议推到孙老板面前。
晨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发间的珍珠簪子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在协议封面上。
"孙老板,我们顾总说......"她指尖轻点协议里的关键条款,"诚意,得两边都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