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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锈骨镇，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它像缓慢流淌的、带着铁锈味的污水，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一点点地侵蚀着所有人的生命和希望。
对苏尘来说，时间却又变成了最奢侈的商品。
他只剩下两天了。
两天之后，如果再没有新的“清肺素”，苏琳那脆弱的生命之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而他，依旧被困在这座由无数双眼睛组成的、无形的牢笼里。
每一个夜晚，对他来说，都像是一场用生命作为赌注的战争。
当锈骨镇陷入最深沉的死寂时，他便会如同幽灵般，从那条冰冷潮湿的地道中钻出，潜入老钳的铺子。
然后，一头扎进那片信息的海洋。
“嗡——”
“……警告，31号营养液合成失败，原因：原材料污染……”
“……家庭娱乐系统点播记录：《老友记》第二百三十六集……”
“……垃圾分类错误，扣除公民信用积分0.1，当前积分为-237.4……”
“……嘀，您的壁垒内部社交账号收到一条新消息，来自‘只想搞钱的阿强’……”
无数的、破碎的、毫无意义的生活碎片，如同成千上万只尖叫的蝙蝠，疯狂地涌入他的大脑。
他像一个最偏执的淘金客，在一座由垃圾信息堆砌而成的巨山中，拼命地挖掘着，试图找到那可能存在的、比灰尘还要微小的金沙。
每一次“窥探”，都是一次酷刑。
他的大脑像是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每一次连接中断，他都会剧烈地咳嗽，吐出带着血丝的唾沫。
那支黑色的能量补充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
他知道，这瓶液体，就是他这条命的沙漏。
当它流尽时，一切也就结束了。
老钳不再劝他。
这个倔强的老人，只是默默地坐在工作台后，就着昏黄的煤油灯，修理着那些永远也修不完的废旧机械。
刺耳的打磨声，成了苏尘在这场孤独战争中，唯一的伴奏。
有时候，当苏尘从信息的泥沼中挣扎出来，虚脱地倒在地上时，老钳会沉默地递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用变异老鼠肉和一些不知名植物根茎熬成的浓汤。
那味道并不好，甚至带着一丝苦涩，但却能让他那冰冷的身体，恢复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们之间，没有多余的交流。
一个在用生命，挖掘着过去的秘密。
一个在用沉默，守护着现在的他。
他们像两只在末日寒夜里互相舔舐伤口的困兽，用各自的方式，对抗着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
第二天的深夜。
苏尘己经记不清自己窥探了多少块芯片。
十块？
二十块？
还是五十块？
他的精神己经麻木，大脑也因为超负荷的运转而变得迟钝。
那瓶黑色的能量补充液，己经只剩下最后薄薄的一层。
他的“灵”，己经快要被榨干了。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随时都会像一缕青烟般消散。
幻觉开始频繁地出现，他时常会看到一些扭曲的、不属于任何芯片记忆的画面。
他看到妹妹苏琳在一片开满了白色花朵的原野上奔跑，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灿烂的笑容。
他也看到那个穿着白大褂、在纯白实验室里出现的“记录官”，正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今晚再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明天……他可能就没有力气，再从那条地道里爬出来了。
“最后一次……”
苏尘从那堆冰冷的芯片中，拿起了一块边缘己经破损、甚至裂开了一道缝隙的芯片。
这是一块安保系统的主控芯片，从上面残留的标识来看，似乎来自壁垒的某个工业区，级别不低。
但也正因为如此，它损坏得非常严重，里面的信息大概率己经是一片乱码。
这就像买彩票，刮开最后一张。
苏尘将最后几滴黑色的能量补充液倒进嘴里，那股温热的能量流，如同回光返照般，让他那即将熄灭的精神之火，再次燃烧了起来。
他将【窥镜】死死地按在芯片上。
“给我……看！”
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力，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混乱的信息风暴，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意识！
不再是涓涓细流，也不是泥沼。
而是一场真正的、足以撕碎一切的“数据海啸”！
无数的警报声、电流的嘶鸣声、金属的撞击声、以及各种无法理解的代码流，像亿万吨的海水，狠狠地拍打在他那脆弱的精神堤坝上！
“……警告！72号隔离区发生能量泄露！”
“……启动紧急预案！所有安保单位立刻封锁现场！”
“……滋滋……数据……数据链……被……强行……切断……”
“……实验体……734号……出现……失控……重复，734号失控……”
苏尘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这狂暴的数据海啸彻底撕成碎片。
他死死地守着自己最后的意识，疯狂地在这片混乱的风暴中寻找着。
就在他即将被彻底吞噬的前一秒。
他捕捉到了。
在一连串混乱的、不断重复的警报和代码流中，有一个词，反复地、突兀地出现！
它就像是漆黑风暴中，唯一亮着的一盏红灯，无比醒目，又无比诡异。
【二次封装】
【警告：检测到未经授权的‘二次封装’操作！】
【……追踪信号源……R-X-7货运通道……‘二次封装’协议己激活……】
【……目标：赵……瘸……子……】
二次封装……
这是什么意思？
苏尘来不及思考，在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的瞬间，他便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但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词代表着什么，但这个词，就像是一把钥匙。
一把能够解开赵瘸子所有秘密的……关键的钥匙！
而他，终于找到了这把钥匙！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