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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巷联队那场噩梦般的试训，像一个烙印，深深刻在铁牛的心上。一个多月了，那满场的哄笑声、鲍勃教练愤怒的咆哮、还有自己诡异地飞向球门那一瞬间的荒谬感，依然会在夜深人静时，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埋头在社区公园的工作里，挥舞着沉重的枝剪，清理着落叶，汗水能冲刷掉尘土，却洗不掉那份深入骨髓的羞耻和自我怀疑。
“踢球？我配吗？”这个念头无数次在他脑海中盘旋。表哥那张虚伪狡诈的脸，亚洲面孔黑中介阴险的嘴脸，爷爷生前的谆谆嘱托，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像毒蛇噬咬着他的心。复仇的火焰从未熄灭，反而在挫败的灰烬中烧得更旺。他知道，靠扫公园，扫一辈子也拿不回属于爷爷的东西。足球，这条曾被表哥用来欺骗他、也让他初尝神迹与耻辱的路，似乎依然是唯一有可能让他快速改变命运、积蓄力量的途径。
安德鲁警官成了他这段灰暗日子里唯一的光。这位胖警察没有因为铁牛的“毛标时刻”而嘲笑他，反而在得知详情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是理解和一种老兵看新兵的宽容：“孩子，足球场上的糗事？我见过比那离谱一百倍的！重要的是，你扛住了揍，站起来了。这说明你骨子里有东西。”
安德鲁的行动力惊人。他不仅继续开导铁牛，还自掏腰包，为铁牛请了一位耐心细致的英语老师——一位退休的中学女教师。铁牛拿出了在铁匠铺打铁时锤炼出的那股狠劲，白天干活，晚上就疯狂地学习。单词本不离手，对着镜子练习发音，抓住每一个和公园里遛狗老人、玩耍孩子简单对话的机会。一个多月过去，虽然口音浓重，语法也时常出错，但他己经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听懂大部分日常对话。语言的屏障被打破，仿佛给他封闭的世界开了一扇窗。
“铁牛，你得走出去。”安德鲁不止一次地说，语气带着鼓励也带着不容置疑，“橡树巷联队算个屁！伦敦有成千上万个踢球的地方。真正的本事，不是在训练场上练出来的，是在泥地里、在混乱中、在被人踢倒再爬起来的过程中磨出来的！”
安德鲁的话，像锤子敲打在铁牛的心上。他想起了毛标。虽然那次请神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但他无法否认，在球飞向自己之前，那股对落点的精准预判、那种鬼魅般出现在最危险位置的首觉，是真实存在的！那是职业球员才有的东西！铁牛开始反思：请神的能力像一把双刃剑。传奇的技能是宝藏，但伴随而来的“习惯”却是致命的陷阱。如何只取宝藏，避开陷阱？或者…如何利用“习惯”，甚至反过来压制它？
“跑位…意识…”铁牛在简陋的出租屋里，用粉笔在墙上画着简单的示意图。他回忆着毛标技能发动时身体的本能，试图抓住那种感觉。“下次…不管请到谁…我只要记住位置！抢位置！其他的…少碰球！碰球就简单，传出去，或者…大力踢走！”他给自己定下了最朴素的战术：利用“神”的意识和本能，占据有利地形，然后用自己最原始的力量和速度去破坏、去冲击，把复杂的处理球环节降到最低！
这个认知的转变，像拨开了心头的迷雾。复仇的目标再次清晰起来，这一次，带着更深的思考和更具体的策略。
在安德鲁的鼓励和“情报”支持下，毕竟胖警察对社区周边的野球场分布了如指掌。铁牛鼓起勇气，再次踏上了球场。不再是正规的试训，而是散落在城市角落、水平参差不齐、规则模糊、充斥着汗水和粗口的野球场。
第一次去的是一个傍晚的河滨公园球场。灯光昏暗，地面坑洼，一群穿着各异、肤色混杂的男人正在踢得热火朝天。铁牛高大的身躯一出现，就吸引了目光。有人吹口哨，有人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喊：“嘿，大个子，缺人，来这边！”
铁牛深吸一口气，加入了其中一队。他牢记着自己的“战术”：不主动要球，不尝试盘带。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拿球的球员，尤其是核心人物。当对方试图组织进攻时，铁牛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凭借野兽般的首觉，和恐怖的速度，蛮横地冲撞过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破坏！用身体碾压，让对方无法舒服地传球或射门。
效果立竿见影。对方的技术型球员被他撞得东倒西歪，节奏完全被打乱。队友们很快发现了这个“人形推土机”的价值，开始有意无意地把他当成一道移动屏障来使用。铁牛也严格执行自己的策略，偶尔有球滚到脚下，他要么用尽全力一脚解围到对方半场，要么就极其简单粗暴地传给离自己最近的队友，绝不拖泥带水。虽然技术依然粗糙得让人发笑，传球也常常不着边际，但他那纯粹依靠身体的破坏力和不知疲倦的奔跑，在混乱的野球场上，竟然成了非常有效的武器。
“干得漂亮，大个子！”
“这家伙就是个坦克！”
“嘿，下次还来啊！”
队友们的认可和对方球员的咒骂，让铁牛冰封的心湖裂开了一道缝隙。原来，不用进球，不用花哨，仅仅依靠身体和这种“破坏性跑位”，也能赢得尊重，也能帮助球队！这极大地增强了他的信心。
接下来的日子，铁牛成了好几个野球场的常客。他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在实战中学习着最基础的足球规则，也在一次次身体对抗中，将自己的力量和耐力锤炼得更加恐怖。他依旧笨拙，但那份专注于“破坏”和“跑位”的战术执行力，却越来越强。他甚至开始有意识地模仿观察到的那些“讨厌”的防守球员的小动作——如何在规则边缘合理地运用身体。
在一个周六下午，东区一个废弃工厂改造的硬地球场上，气氛格外火爆。这里聚集了不少技术不错、脾气更火爆的球员，赌注也往往是一两箱啤酒。铁牛所在的队伍正陷入苦战。
伦敦东区废弃工厂改造的硬地球场，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水和廉价啤酒的味道。阳光斜射，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铁牛像一座沉默的铁塔矗立在己方半场，粗重的呼吸在激烈的对抗后尚未平复。他所在的队伍正陷入苦战，0:2落后，士气低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