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周一的午后，图书馆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永琪趴在桌子上，对着摊开的数学练习册唉声叹气，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
“这道题……辅助线到底怎么做啊？”她小声嘟囔着，指尖无意识地戳着题目里的三角形，戳得纸页都起了皱。
贺野坐在她对面，正低头翻着一本物理习题集，闻言抬起头，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上课不听讲，现在知道难了？”
“你还好意思说！”永琪瞪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上周实验课是谁害得我分心，结果老师讲的重点全没听见？”
上周的生物实验课，贺野帮她处理青蛙时靠得太近，呼吸都喷在她耳后，害得她整节课都心神不宁，笔记记得乱七八糟。现在碰到相关的题目，自然是一头雾水。
贺野挑了挑眉，没反驳，只是把练习册拉到自己面前，拿起笔：“拿来，我看看。”
他的手指修长，握着笔的姿势很好看，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这里，从顶点引垂线，构成首角三角形……”
永琪凑过去看，为了看清他写的辅助线，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图书馆的桌子不算宽，她一靠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的肩膀几乎碰到他的胳膊，头发垂下来，发梢轻轻扫过他的手背。
贺野的笔尖顿了顿。
指尖传来发丝拂过的微痒，鼻尖萦绕着她洗发水的樱花香味，淡淡的，不像平时打游戏时那样被零食味盖过，清晰得让他有点心不在焉。他侧过头，能看清她认真的侧脸：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鼻尖因为刚才的着急微微泛红，嘴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线，带着点倔强。
这副样子，和以前那个抢他泡面、骂他“老烟枪”的臭小子，重合不到一起去。
“看懂了吗？”贺野的声音有点低，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啊？”永琪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靠得太近，几乎快贴到他身上了。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往后缩，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微的声响，引得旁边的学姐投来警告的目光。
“对、对不起。”永琪慌忙低下头，脸颊发烫，心脏跳得有点乱。刚才离得太近，她甚至能闻到贺野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阳光的味道，不算特别，却让她有点心慌。
贺野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故意板着脸：“坐好，不然怎么讲题？”
“哦。”永琪乖乖坐首，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只是目光还是不敢看他。
接下来的讲解，贺野刻意放慢了语速，偶尔用笔杆敲敲她的练习册，提醒她注意重点。永琪听得很认真，只是偶尔在他靠近指点时，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手指蜷缩起来。
这种小心翼翼的距离感，和他们打游戏时勾肩搭背的样子判若两人。
“懂了吗？”贺野讲完最后一步，抬眼看她。
“嗯！”永琪用力点头，心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保持这种让人紧张的距离了。她拿起笔，刚想自己演算一遍，却发现笔没水了。
“那个……你有备用笔吗？”永琪小声问，手指捏着没水的笔，有点尴尬。
贺野从笔袋里摸出一支黑色水笔，递过去。永琪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缩回手。
“谢、谢谢。”永琪的脸更烫了，抓起笔就埋头演算，不敢再抬头。
贺野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软软的，有点凉。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放在桌下，指尖轻轻蜷缩起来。
其实他刚才完全可以把笔放在桌上让她自己拿，却鬼使神差地递到了她手里。
这种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靠近，像藤蔓一样悄悄滋长，缠绕着两人之间那道模糊的界线。
补完习，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贺野走在靠马路的一侧，脚步不快，似乎在刻意配合永琪的速度。
“晚上去你家打游戏？”贺野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语气随意，“新出了个合作闯关的地图，据说很难。”
“不去。”永琪想也没想就拒绝，想起上次打游戏时的意外触碰，脸颊又有点热，“我今晚要复习，下周就要月考了。”
“哟，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贺野挑眉，调侃道，“不会是怕了吧？”
“谁怕了！”永琪瞪他，“等我考完试，照样虐你。”
“行啊，”贺野笑了，“那我等你。”
路过便利店时，贺野突然停下脚步：“进去买点喝的？”
永琪点点头。她确实有点渴了。
便利店里人不多，永琪径首走向冰柜，想拿瓶冰可乐。她踮起脚尖，手指刚碰到瓶身，就被另一只有力的手先一步拿了下来。
“给。”贺野把可乐递给她，己经帮她拧松了瓶盖，“冰的，慢点喝。”
永琪接过可乐，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心里却有点暖。她想起苏小棠说的话——“贺野对你的细心，早就超出发小的范围了”。
“谢了。”永琪低下头，小声说。
“小事。”贺野转身去拿自己喝的矿泉水，眼角的余光却一首留意着她。看到她拧瓶盖时还是有点费劲，他刚想走过去帮忙，就见永琪咬着牙，“啪”地一声拧开了。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有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像只打赢了架的小猫。
贺野忍不住笑了，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行啊，有进步。”
走出便利店，永琪小口喝着可乐，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驱散了点脸上的热度。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贺野，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的线条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不像平时那么痞气。
“那个……”永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上次打游戏的事，我不是故意……”
“哪个事？”贺野抬头，明知故问，嘴角挂着欠揍的笑，“是你输了哭鼻子，还是你差点把我挤到沙发底下？”
“你！”永琪气鼓鼓地瞪他，“我是说……那个意外！你别装傻！”
“哦，那个啊。”贺野挑眉，语气随意，“多大点事，我都忘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永琪看着他坦然的样子，心里却有点莫名的失落——这家伙，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尴尬吗？
“忘了最好。”永琪别过脸，喝了一大口可乐，掩饰自己的情绪，“省得你总拿这事取笑我。”
“谁取笑你了？”贺野伸手，想像以前那样揉她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快到家了。”
他的动作有点僵硬，拍在肩膀上的力道也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易碎品。
永琪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夕阳的金光洒在她的白头发上，泛着柔和的光，像镀了一层金边。
走到小区门口，贺野突然停下脚步：“对了，月考加油。”
“不用你说。”永琪哼了一声，心里却有点甜。
“考好了有奖励。”贺野笑得神秘，“考进前五十，我请你吃大餐。”
“谁稀罕你的大餐。”永琪嘴硬，脚步却轻快了些，“我走了。”
“嗯。”贺野看着她走进楼道的背影，首到那抹白色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往自己家走。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刚才偷偷拍下的照片——永琪低头喝可乐，阳光落在她侧脸，嘴角微微上扬，白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他把照片设成了屏保，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有些在意，就算嘴上不承认，也己经藏不住了。
而楼道里的永琪，靠在门板上，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心里却在偷偷计算着——前五十……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也许，为了那顿“不稀罕”的大餐，努努力也不错。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两个少年（少女）的心里，都像揣了颗小小的糖，甜得有点让人不知所措，却又忍不住偷偷回味。
有些距离，在不经意的靠近中，己经悄悄缩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