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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牛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
宁都的清晨，带着一股子凉意，但这股凉意，完全压不住他心头的火热。
第五天了。
这是他揣着全部家当，从乡下进城的第五天。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新开的铺子，挂着红绸，噼里啪啦地放着鞭炮。
报纸上，每天都是头版头条的重磅消息。
“大宁全面开放商业！鼓励全民经商！”
“工部发布‘万里光纤’计划，面向全国公开招标！”
“诚招！月薪十两！包吃包住！急聘铺设光纤线路工人！”
“‘飞讯科技’、‘九州网络’、‘神州通信’……”
“一夜之间，上百家和通信、网络相关的公司宣告成立，全城抢人！”
来牛亲眼看到，一个昨天还在街边卖炊饼的汉子。
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个什么“XX工程队”的包工头，举着牌子，嗓子都喊哑了。
招揽着那些和他一样，从乡镇涌入京城的青壮年。
满地都是机会！
衣、食、住、行，每一个领域。
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革，撕开了无数道口子，露出了大把大把的空白市场。
只要有胆子，有本钱，就能冲进去，狠狠地捞上一笔！
来牛有胆子。
但他没钱。
所以，他今天来了。
他站在一栋气派非凡的建筑前，抬头看着那块崭新烫金的牌匾——“大宁皇家银行”。
这里，就是他全部的希望。
银行门口，己经排起了长龙。
队伍长得，几乎要拐到街角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有汗味，有尘土味，还有一种……金钱的骚动味。
来牛咂了咂嘴，老老实实地排到了队尾。
银行的门脸还在修缮，几个工人正踩在脚手架上。
小心翼翼地给外墙铺设着什么光滑的石板，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里面的业务。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人头攒动，穿着统一制服的职员们，正忙得脚不沾地。
“哎，我说老朱，这地方……靠谱吗？”
排在来牛前面的，是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庄稼汉，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瞅，眼神里既有好奇，又带着几分不安。
被叫做老朱的汉子，看起来年长一些，他揣着手，压低了声音。
“富贵，你怕啥？这可是‘皇家银行’！没看到那牌匾吗？陛下的产业！还能骗了咱们不成？”
“我不是怕被骗……”叫富贵的人挠了挠头，一脸的纠结。
“我就是想不通，咱们把血汗钱存进来，它不光给咱保管，还给咱‘利息’？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这你就不懂了吧！”
老朱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显得有几分得意。
“报纸上说了，这叫‘钱生钱’！
咱们把钱存进来，银行再把钱借给那些要做大生意的商人。
商人赚钱了，分银行一点，银行再分咱们一点！
这叫……这叫什么来着……对！合作共赢！”
富贵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瞪得老大。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来牛在后面听着，心里暗笑。
这几天，户部和新成立的宣传司，简首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报纸、传单、还有专门的说书人，在全城各个角落，翻来覆去地科普着银行的理念。
什么叫存款，什么叫贷款，什么叫利息……
效果，现在看来，是相当显著。
看看这排队的人就知道了。
大部分人，都和老朱、富贵一样，是揣着一辈子积蓄，来存钱的。
他们不敢冒险，但他们相信皇帝。
把钱存在皇帝的银行里，拿一份稳稳当当的利息。
比把银子埋在自家炕头底下，不知道要安心多少倍。
至于贷款的？
寥寥无几。
毕竟，借钱做生意，那是要担风险的。
万一赔了，可是要倾家荡产的。
就在这时，一个油头粉面的白胖子挤了过来。
他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轻蔑地扫了一眼“大宁皇家银行”的牌匾。
“我说两位老哥，排这队干嘛呢？”
老朱和富贵一愣，警惕地看着他。
白胖子自来熟地凑上前，用扇子指了指银行里面。
“存钱啊？”
“是啊。”老朱点了点头。
“嗨！存钱来这儿，那你们可就亏大了！”白胖子一副“你们太天真”的表情。
“亏大了？啥意思？”富贵没忍住，问了一句。
“皇家银行，那是官办的，利息能给多高？糊弄你们这些老实人罢了！”
白胖子撇了撇嘴，“要存钱，就得去东边那家‘资本银行’！”
“资本银行？”老朱和富贵对视一眼，满脸的茫然。
“啧，连这都不知道？”白胖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人家那利息，比皇家银行，高了足足三成！
同样是存一百两银子，一年下来，人家能多给你好几两呢！
走走走，听我的，没错！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说完，白胖子一摇三晃地就走了。
老朱和富贵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他说的真的假的？”富贵的心，明显动摇了。
老朱也犹豫了。
一年多好几两银子……那可是好几顿肉啊！
“要不……咱过去看看？”富贵小声提议。
“……走！”
老朱一咬牙，拉着富贵，就脱离了队伍，急匆匆地朝着东边跑去。
来牛看着他们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他总觉得那个白胖子，有点不对劲。
……
一天之内。
大宁皇家银行在宁都、津门、江南、广南、川府五大核心地区开设的试点。
存款总额，突破了惊人的六千亿宁币！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定期和死期存款。
这意味着，一大笔沉睡在民间的资金，被彻底激活了。
与此同时，贷款业务却显得格外冷清。
苛刻的条件——必须有足额的抵押物，或是身家清白的担保人。
让绝大多数普通人望而却步。
但另一则消息，则让整个大宁的商界，彻底沸腾。
盘踞在大宁境内，掌控着经济命脉的五大外资集团，一夜之间，被彻底清扫出局！
朝廷以雷霆手段，收回了五大矿区的所有权。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洋人资本家，只被允许带走自己的私人物品，灰溜溜地被“礼送出境”。
至于那些他们耗费巨资从国外运来的，最先进的采矿设备、冶炼设备……
不好意思。
现在，姓唐了。
一个崭新的，属于大宁自己的工业时代。
伴随着无数工厂拔地而起的轰鸣声，浩浩荡荡地拉开了序幕。
整个国家，都沉浸在一种欣欣向荣的狂热之中。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好日子才刚刚开始的时候。
一声枪响，划破了宁都的黄昏。
“抢银行了——！”
“资本银行！东街的资本银行被人抢了！”
凄厉的尖叫，瞬间引爆了整条大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