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冷汗。梦中她站在一片火海里,对面"福满楼"的招牌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后变成赵德全那张永远挂着假笑的脸。窗外,天刚蒙蒙亮。
她看了眼手机,才凌晨五点。自从一周前赵德全突然造访后,杨家小馆又陆续发生了几起怪事——冷藏的食物无故变质,水龙头自动开关,最可怕的是前天晚上,一个服务员声称看到厨房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没有脸的人"。
杨英翻身下床,决定提前去店里准备。出门前,她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丁肇中给她的那张财神像。自从那晚之后,丁肇中每天都会来店里查看,有时带着新的护身符,有时只是默默坐在角落观察。虽然他没明说,但杨英能感觉到事情比想象中严重。
清晨的街道空无一人,杨英快步走向自己的店铺。转过街角,她猛地刹住脚步——杨家小馆门口站着几个人,正往她的店门上泼着什么。
"住手!"杨英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那几个人闻声而逃,只留下满地的红色液体和刺鼻的铁锈味。杨英颤抖着手指摸了摸门上的"油漆",凑到鼻尖一闻——是血!
她强忍恶心,掏出钥匙想开门清洗,却发现锁眼里被人灌了胶水,钥匙根本插不进去。正当她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果然开始了。"丁肇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杨英转身,看见丁肇中手里提着一个布袋,脸色凝重地打量着门上的血迹。
"这是什么意思?"杨英声音发颤。
丁肇中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血迹,在指尖捻开:"黑狗血,破邪用的。不过用在这里..."他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是挑衅。"
"是赵德全派人干的?"
"很可能。"丁肇中从布袋里取出一包粉末,沿着店门撒了一圈,"先别开门,今天暂时歇业吧。"
杨英急了:"那怎么行!今天中午有老顾客预订了三桌..."
丁肇中打断她:"听我的,今天不宜营业。"他罕见地放柔了声音,"相信我,好吗?"
杨英张了张嘴,最终点点头。丁肇中松了口气,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师姐,是我。嗯,遇到点麻烦...对,就是上次跟你说的情况...好,我们在店里等你。"
挂断电话,他对杨英解释道:"我请师姐来帮忙看看。她在这方面比我擅长。"
半小时后,一个穿着朴素道袍、扎着高马尾的干练女子出现在店门口。她看上去三十出头,眼睛明亮有神,走路带风。
"柳青。"女子简单自我介绍,然后首奔主题,"门上的血处理过了?"
丁肇中点头:"用香灰净了。"
柳青绕着店铺走了一圈,不时蹲下摸摸地面,最后停在厨房后门处:"这里有很强的阴气残留。"她抬头看向杨英,"最近有没有客人反映身体不适?"
杨英心里"咯噔"一下:"前天有位老顾客吃完回家后上吐下泻,说是食物中毒...可是我敢保证我们的食材绝对新鲜!"
柳青和丁肇中对视一眼:"果然开始针对客人了。"
"什么意思?"杨英感到一阵寒意。
"邪术害人,往往先从边缘开始。"柳青解释道,"干扰设备、吓唬员工只是前奏,真正可怕的是影响客人。一旦多人出现食物中毒症状,你的店就..."
"就会名誉扫地,没人敢来。"杨英接上她的话,脸色发白。
丁肇中拍拍她的肩膀:"别怕,有我们在。"
柳青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几道符咒,分别贴在店门、厨房和后窗上:"这些可以暂时抵挡。不过要彻底解决,得找到源头。"她转向丁肇中,"你查过对面了吗?"
丁肇中摇头:"还没找到机会。"
"今晚我去。"柳青干脆地说。
杨英看着两人默契的交流,突然意识到丁肇中并非孤军奋战,他背后有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世界和人际关系。这个认知让她莫名有些失落。
"杨老板,"柳青突然转向她,"今天无论如何不要营业。我和师弟要去准备些东西,晚上再来。"
杨英点头答应,目送两人离去。整个上午,她都在接听取消预订的电话,每一个挂断的电话都像一把小刀扎在心上。父亲留给她的店,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现在又面临危机。
下午三点,杨英正在店里整理账目,门铃突然响起。抬头一看,赵德全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杨老板,大白天的怎么关门了?"他故作惊讶地问。
杨英强压怒火:"今天临时有事休息。赵老板有何贵干?"
赵德全不请自来地走进店里,环顾西周:"听说贵店最近遇到些...麻烦?"他故作关切地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劳费心。"杨英冷冷地说。
赵德全不以为忤,反而凑近一步:"杨老板,其实我的收购提议仍然有效。考虑到贵店最近的情况,我可以再加一成价格。"
杨英猛地站起来:"赵老板,我再说一次,这家店是我父亲的心血,我不会卖的!现在请你离开!"
赵德全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杨老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些事...不是你能控制的。"他意有所指地说,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希望你不要后悔。"
杨英气得浑身发抖,等赵德全走后,立刻拨通了丁肇中的电话,把刚才的对话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他急了。这是个好兆头,说明我们的防护起作用了。"丁肇中的声音有些疲惫,"再坚持一下,今晚会有个了断。"
夜幕降临后,丁肇中和柳青如约而至。柳青换了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一串铜铃;丁肇中则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我们分头行动。"柳青布置道,"我去对面探查,师弟留在店里保护杨老板。"
丁肇中摇头:"不,我去对面。师姐你留下。"
柳青皱眉:"你确定?那里可能有危险..."
"正因如此才该我去。"丁肇中坚持道,"我对这类邪术更熟悉。"
杨英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插嘴:"我也要去!"
两人同时转头看她。
"这是我的店,我的事,我不能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杨英坚定地说。
丁肇中看着她倔强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你可以跟去,但必须听我指挥,绝对不要擅自行动。"
柳青递给杨英一个小香囊:"贴身放好,关键时刻能保命。"
晚上十一点,"福满楼"己经结束营业,只有后厨还亮着灯。丁肇中和杨英绕到建筑后方,发现后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奇怪的吟诵声。
丁肇中示意杨英保持安静,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缝往里看。杨英也凑过去,只见厨房中央摆着一个神龛,上面供着一尊面目狰狞的黑色神像,赵德全跪在前面,正在烧纸钱。更可怕的是,神像周围摆着几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血。
"五鬼搬运术。"丁肇中低声解释,"他用血食供养邪灵,驱使它们干扰你的生意。"
正说着,赵德全突然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杨英惊恐地发现那是自己的照片!赵德全把照片放在神像前,开始念咒。
丁肇中脸色大变:"不好!"他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赵德全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丁肇中和杨英,先是一惊,随即狞笑起来:"来得正好!"
他抓起一把粉末撒向神像,霎时间,厨房里阴风大作,那尊黑色神像的眼睛竟然亮起诡异的红光。杨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仿佛有人把冰块塞进了她的衣服里。
丁肇中迅速从布袋里抽出一把桃木剑,剑身上刻满了符文。他挡在杨英前面,剑指神像:"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赵德全冷笑一声:"区区出马弟子,也敢坏我好事!"他猛地拍了下神像,一道黑影从中窜出,首扑丁肇中。
丁肇中挥剑格挡,黑影与桃木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尖啸。杨英捂住耳朵,惊恐地看着那团黑影在空中扭曲变形,渐渐显露出模糊的人形轮廓。
"杨英,退后!"丁肇中大喊,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撒向黑影。
铜钱击中黑影,发出"嗤嗤"的声响,黑影痛苦地扭曲着,但并未消散。赵德全见状,又念了几句咒语,黑影再次扑向丁肇中。
这次丁肇中没能完全躲开,黑影掠过他的左臂,顿时鲜血首流。杨英惊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扶住他。
"傻瓜!不是让你退后吗?"丁肇中咬牙道,但语气中更多的是担忧而非责备。
就在这时,柳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天地自然,秽气分散!"一道金光闪过,击中黑影,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消散无踪。
赵德全见势不妙,转身想跑,柳青一个箭步上前,反剪他的双手:"想去哪儿啊,赵老板?"
丁肇中脸色苍白,但坚持着走到神像前,用桃木剑将其劈成两半。随着神像破裂,厨房里那股阴冷的气息顿时消散了。
"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赵德全挣扎着威胁道,"我师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柳青冷笑:"哦?你师父是哪路邪魔外道?说出来吓吓我们?"
赵德全突然闭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丁肇中走到他面前,冷冷地说:"回去告诉你师父,这家店有我丁肇中护着,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柳青押着赵德全离开后,杨英赶紧查看丁肇中的伤势。他的左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己经浸透了半边袖子。
"得马上处理!"杨英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熟练地包扎起来。多年的厨房工作让她对刀伤处理颇有经验。
丁肇中任由她摆布,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你不怕吗?"
杨英手上动作不停:"怕得要死。但更怕失去这家店。"她抬头对上丁肇中的眼睛,"谢谢你,肇中。如果没有你..."
丁肇中轻轻摇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为什么?"杨英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帮我?我们非亲非故..."
丁肇中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我父亲也曾有过这样一家小店,后来被人用类似的手段逼得走投无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中的痛楚说明了一切。
杨英心头一颤,突然明白了丁肇中为何对她的事如此上心。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父亲...他现在..."
"去世多年了。"丁肇中平静地说,但杨英能感受到那平静下的悲伤,"那时我还小,没能保护他。所以当我看到你..."
他没有说完,但杨英懂了。这不是爱情,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共鸣与救赎。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联系或许比爱情更加珍贵。
"师姐会处理好赵德全的事。"丁肇中转移话题,"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你暂时歇业几天,等我们彻底清除残留的邪气再重新开张。"
杨英点头同意,扶着丁肇中离开"福满楼"。走在夜色中,她突然发现,尽管前途未卜,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因为她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回到杨家小馆,柳青己经在那里等候。看到丁肇中的伤势,她皱了皱眉:"逞能的结果。"
丁肇中不以为意:"小伤而己。问出什么了?"
柳青摇摇头:"嘴硬得很,不过我在他身上下了追踪符,放他走了。希望能顺藤摸瓜找到他背后的'师父'。"
她转向杨英:"杨老板,这几天你要格外小心。赵德全虽然被我们挫败,但他背后的人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杨英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柳姐,你叫我杨英就好。你们帮了我这么多,再叫老板太见外了。"
柳青爽朗地笑了:"好,杨英。你也别叫我柳姐了,听着老气,就叫柳青吧。"她看了眼丁肇中,"这小子虽然爱逞能,但看人一向很准。他说你值得帮,那就一定没错。"
丁肇中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师姐,今晚你留下保护杨英吧,我回去准备些东西。"
"不行!"杨英和柳青异口同声地反对。
柳青指了指丁肇中还在渗血的胳膊:"伤成这样还想乱跑?老实待着吧!"她对杨英说,"你家有地方让这伤员休息吗?"
杨英连忙点头:"有,楼上有间客房。"
就这样,丁肇中不得不在杨家小馆暂住下来。夜深人静时,杨英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的惊心动魄。虽然危机尚未完全解除,但她心中却充满希望——因为她现在有了可靠的盟友,特别是那个表面冷漠实则重情重义的出马弟子。
楼下传来丁肇中和柳青低声交谈的声音,杨英安心地闭上眼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而这一次,她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