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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妇人停了下来，看到将军府的男主人来了，颇有些拘谨，都学着马柔的样子福了一身，给黎光行礼。
黎光轻咳一声，“我来找夫人用午膳。”
江畅看到大家都不自在，赶紧挽上黎光的胳膊把他带了出去，低声嗔怪：“昨儿夜里等了将军好久都不回来，怎的这一回来就跟我的好姐妹们摆大将军的谱呢！”
黎光反手抓住搭在胳膊上的那只手，与她十指紧扣着，温声哄道：“怪我，昨儿夜里事情有了些进展，忙活到现在，忘了跟你说一声。”
江畅也不是真怪他，接着说道：“等你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些家务事想跟你说。家里需得添些下人，己经让新芽去牙行问了，咱这日子总得慢慢过起来。昨天我又突然想把后面两进院子收拾了，手底下一时半会儿没有人用，所以找了几个姐妹来帮忙。事情突然，我想着总要向你这个一家之主知会一声。”
黎光点了点头：“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过采买下人的事先不要急，你跟新芽先看着，等我回来再说。”
江畅斜了他一眼：“哼，刚刚还说这些事我自己做主呢，现在买个下人都要我等你回来拿主意，看来我们黎大将军是想要里外一把抓啊，是上得战场，下得厅堂？是掌得了兵也执得了中馈？”
黎光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净会拿我取乐！是我要出门一趟，没个半个月回不来，所以想让你小心些，暂时别让陌生人进府里了。”
然后低声跟她说了自己的发现，江畅还是第一次听到大理寺卿自尽的内幕，忍不住吓一大跳，不过也知道兹事体大，这事是得小心了。
黎光陪江畅和黎卫川去珍味楼吃了顿饭，又让小二打包了不少饭菜送了回去，就去校场上点兵准备出发了。
阿云看到一桌子菜，两眼放光又不敢夹，抱着一碗白米饭蹲在了走廊地上，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黎卫川紧张地问道：”阿云妹妹，这么多菜，没有合口味的吗？你想吃什么，明日我跟马夫去买。”
“不用麻烦了，小少爷，不是不合口味，是这样的菜她没吃过，所以……”
黎卫川松了口气：“那就好，原是不知道哪些是合口味的，那阿云妹妹每样都尝尝，都尝过了就知道喜欢什么了。”
阿云端着碗看着刘玉娘，在等刘玉娘发话。
刘玉娘看到女儿这样懂事，心里难过，悄悄抹了一把眼泪，把女儿牵到桌子边：“阿云，过来坐着吃。”
阿云就着菜连着吃了两碗，吃饱了眯起眼睛天真地笑了起来。
江畅看着也心疼，下午送她们出门的时候，江畅把刘玉娘拉到一边说小话，她这两日着实有些恼。
“你看看你，从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日子也没过成这样，你爹虽不多疼你，可也不至于像你那男人一样连顿饱饭都不肯给女儿吃。还有你那小子欺负妹妹，你就由着他？我给你的银子，你还是收了吧，这女儿你要是养不好，你就卖给我，我来养。”
刘玉娘知道江畅是对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可也就只有她，还跟小时候一样的心性。她们姐妹几个这么些年早就淹没在柴米油盐中，与曾经对人生的期待一并死去了。
这两天见到她才惊觉，原来自己己经变了那么多。
时光改变一个人时，是不会出声的。
刘玉娘拉着江畅的手，推心置腹道：“谁不心疼孩子呢，可日子过久了，人就麻木了。每天两眼一睁，一堆活儿要干，一家老小还等着吃饭，也分不出其他心思去关心孩子了。”
“那天你应当是都听到了，可我男人原也不是这样，他胳膊摔断了以后总觉得自己废了，每日在家里发愁，他愁，我更愁。畅儿，你让我们来，给的工钱己经很多了，我知道你是想照顾我们，可终究也只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的。冲着你给的钱，活儿我会帮你做好，其他的，你就莫要再为我们费心思了。”
“好姐妹一场，我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江畅才不管刘玉娘现在在想些什么消极的东西，也不接话茬，只鼓着腮帮子看了她一眼。
“明天你还把那丫头带来，陪我儿子读书，能学几个字就看她自己本事！”
刘玉娘想着，江畅怎么就能一眼把她给看穿了，看穿了她的窘迫，看穿了她的不好意思，还知道她明日不会再带孩子来，特意跟自己说这话。
江畅见她愣住了，得意地撇了撇嘴，“你若是真心疼孩子，就该知道怎么样选择才是对她好。放下你那些所谓的客气，我都送到你面前了，你还不要？穷讲究不叫讲究，那叫傻！”
刘玉娘红了眼眶，看她那副嘚瑟的样子又觉得欠揍，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脑袋，“就你鬼机灵！”
江畅这才笑了：“这才是把我当好朋友啊！你这两天跟我客气的，我都要憋屈死了！”
跟江畅说完话，其他两个都走没影儿了，马柔倒是在一旁等着刘玉娘一道回去。
刘玉娘牵着阿云，跟马柔感慨道，“在家里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日日不得闲，今天在畅儿这儿，竟还难得觉出了些从前的滋味儿来。”
马柔也抿了抿嘴，“是啊，在她这儿，虽是在干活儿，却难得松快了一天。”
刘玉娘这才察觉到，她二人好像根本不怎么顺路啊！马柔这是不想这么早回去才等着她的？
自己是因为家中突然断了生计，为钱发愁，这马柔倒是嫁了个吃穿不愁的，可日子竟比自己过得还糟心。
女人的一生，究竟怎么样才能嫁的好又过得好？
刘玉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心底迷茫又担忧。
可若能读些书识些字，总是要好些的吧！
跟马柔分道扬镳后，母女俩又走了小半时辰才到家门口。
进门前刘玉娘想了想，蹲下来小声跟阿云说道：“今日在将军府吃了好东西的事情不许往外说，要是被你哥哥知道了，明天我就带你哥哥去！你听到没？”
阿云赶紧捂住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