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死死抱着她,眼睛盯着窗外,他看见院子门口站着那个老嬷嬷。
黎光悄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回的去的,回的去的……再等等,再等等,大哥己经开始计划给他下毒了……”
卫舞怔了怔,真的安静了下来。
可她安静了好一阵子,那老嬷嬷还是总是阴魂不散地在暗处盯着她,她忍不住问黎光,“那老太婆是不是姓容啊?她会不会拿针扎我?”
黎光摇了摇头,“好像不姓容,姓什么来着……我忘了,下次我去问问她。”
“拿针扎你,她应该不敢,你现在虽然不是将军,可名义上你是将军夫人。”
“将军,将军夫人……听起来差不多,可就差这俩字儿,我就回不去。”
他们想着,等上头那老头儿一死,结拜大哥当了皇帝,给卫舞写道封将的圣旨,立马就成了。
可等来等去,老头儿没被毒死,给救回来了,半死不活,闻翧还差点暴露。
不过闻翧及时嫁祸给了勤王,一想到当年他娘跟勤王的娘也有过旧怨,受过不少气。
干脆趁着老东西还起不来身,快刀斩乱麻,拿起老东西的印盖了下去,把勤王一脉全部砍了的圣旨就这么下了。
勤王想申诉,只能去地府。
卫舞听到消息以后,居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点评了一句,“还是生产技术不行,那药提的不够纯。”
看了一旁急的不行的黎光,还淡淡来了一句,“你在急什么?”
“我替你急啊,阿姐,你不是急着回家吗?”
“都待了这么些年了,接下来不就等着的事儿嘛,那毒下一次不行他不能下第二次?再说了,都半死不活了,指不定哪天自己就死了。”
黎光张了张嘴,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在回家这事儿上,卫舞还能来开解他。
可后来闻翧夜里偷偷翻墙来了一趟,告诉黎光,下毒一事估计不行了,那老头儿现在十级戒备,知道防着他了。
黎光沉默了会儿,问道:“那现在是等他自己死?”
闻翧愁眉苦脸,说了个噩耗,老头儿当年心理阴影太大,他始终觉得卫舞不简单,又怀疑闻翧对卫舞有别的心思,担心自己驾崩了以后,闻翧会重蹈覆辙。
黎光不解,“他为什么怀疑你对她有什么?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被他看出来了?”
闻翧知道黎光这呆头鹅一样的性子,你要不给他一个能说服他的解释,他能在心里自动脑补出一个差十万八千里的理由,把自己给说服。
闻翧想了想,说出了那个为啥老头一首不待见他的原因,“卫舞,跟我妈应该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可我妈死在冷宫里了,我不想让她也这样。”
一听到“我妈”这两个字,黎光就己经被说服了,不信不行。
“老头儿估摸拖不过一年半载了,这几个月要是还打不消他那些念头,恐怕他死之前会先想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阿舞给弄死。”
听到这里,黎光慌了,“那怎么办,我现在就带着阿姐跑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能跑到哪儿去?
只怕还没跑出城门就要被抓了。
闻翧想了想,老头儿曾经随口说过一段话,他倒是从中琢磨出来了点儿东西。
老头儿说,当年那妖妃就是自己没生过孩子,但凡她自己当了娘,有了亲生的孩儿,都不至于癫狂至此。
女人一旦有了亲生的孩子,就满心满眼都是孩子,哪儿还有那心思去争权夺势,即便有心思,也会被孩子的琐碎之事给消磨掉全部精力。
“阿光,实在不行……”
“让阿舞生个孩子吧。”
闻翧觉得这是个馊主意,可也许也是问题唯一的解法。
黎光跑去找卫舞,“阿姐,生个孩子吧。”
在安静了很多日之后,卫舞又炸了。
黎光听不懂卫舞嘴里骂的繁殖癌是什么意思,但是总归没有骂他是没人要的流浪狗更让他伤心,所以压根没有放心里去。
在被卫舞殴打了好多次之后,几近绝望的黎光哭着给卫舞跪下了,“阿姐,你喜欢文雅有书卷气的读书人……我把今年新考上来的那个探花打晕了给你带来?只要你肯生个孩子……”
卫舞掐着他的下巴,两眼布满血丝,“你也想把我困在这里是不是?我己经一忍再忍了,把我关在这里,让我不要闹我也照做了,为什么还要生孩子?”
黎光摇了摇头,晃落几滴泪,“我只想要你活着……只要等大哥登上皇位就好了,阿姐你不能死,你死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黎光,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个人,若是真的生下来一个孩子,我要是……”,卫舞自己都不知道,到了那时,自己真的能舍下亲生的骨肉回去自己的世界里吗?
“只要生下来,那就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没有妈的孩子会很苦的……”
黎光就没有爹妈,可他没有觉得饿肚子苦,也没有觉得被其他孩子欺负很苦,因为日子一贯来都是这样过的。
可现在他当了大将军,还住上了大宅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卫舞被困在这里日渐凋落,倒是觉出了一丝苦味来。
他只是觉得,这里的任何东西都绊不住她,哪怕是孩子,应该也还是绊不住她。
她从来就不属于这里,她只会想离开。
这一点,他倒是比卫舞本人更有信心。
看到黎光为了自己,什么都顾不得了,卫舞再一次沉默了。
这个男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只要他不愿意,别说每天把他打成猪头,就是连他一根汗毛都碰不到的。
“史书上,也没说你私底下这么好欺负啊,他们把你说的可厉害了,凶神恶煞的……”
卫舞笑着笑着又哭了,等眼泪风干以后,又变成了一条好汉。
在一个夜晚,她拎着两壶酒,主动推开了黎光的房门。
黎光牛饮了半壶,才听卫舞淡淡说道:“酒里下了药,我算过日子了,今天晚上搞事情,命中的概率最少有百分之八十。”
卫舞说完,斜眼看了看己经两眼发虚的黎光,闭着眼睛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行吧,好歹长得帅,这局算我对不住你了,兄弟……”
第二天早上黎光醒来,看到一地的破碎衣物,还有身边浑身青紫的卫舞,一股莫大的悲哀向着他席卷而来。
黎光不明白,他也没有很想哭,可是怎么眼泪就跟不要命一样地往外涌。
悲伤到了极致,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他怕惊到卫舞,随意抓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跑出去扶着屋子外的墙角,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好狼狈啊,也好苦。
他想,这辈子都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