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李府书房内灯火通明。李渠批阅完最后一份军报,眉头却依旧紧锁。今日下午,赵玉刚送来一份关于城中舆论的秘密报告,其中几处内容尤其刺眼——竟是关于李婉晴和李婉婷旧日同窗好友的抱怨和议论。
“军管太严苛,连平日里的小聚都变得小心翼翼,哪里还有旧日的自在?”
“李长官手段残忍,动辄抄家灭族,婉晴和婉婷跟着他,恐怕也身不由己,日后难有善果。”
“新币推行不过是敛财手段,瞧瞧那些被强制‘劳动改造’的,谁还敢说话?”
这些话语,带着旧时代文人特有的清高和一丝若有无的酸腐,刺耳地回荡在李渠耳边。他放下报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可以容忍百姓因不解而产生的些许怨言,也可以铁腕镇压那些公然反抗的宵小,但他无法容忍这种来自内部,尤其是有可能影响到他两位妻子的负面言论,因为耳边风是最为致命的,容易影响自身的判断。
他不是没有想到,李婉晴和李婉婷的旧日圈子,必然会受到新政冲击。那些曾经围绕在李家小姐身边的富家子弟、闺中密友,或因家族被清洗,或因生活习惯被强制改变,产生抱怨是人之常情。但他没想到,这些抱怨竟会传到他的耳中,甚至开始质疑他家眷的选择和安全。
这不仅仅是议论,更是对新秩序权威的无声挑衅,但他必须得顾及妻子和小姨子的面子,不能出重拳出击,在短暂的思索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得和她们好好谈一谈了。
“赵玉刚,去把夫人和二小姐请到书房来。”李渠沉声吩咐,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之后,李婉晴和李婉婷相继来到书房。李婉晴身着一件素雅的旗袍,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因掌管民生大权而沉淀出的从容。李婉婷则是一身鹅黄色的掐腰小袄,依旧娇俏可人,只是眼中带着几分对深夜被召的疑惑。
“夫君,姐夫。”两人齐声问候。
李渠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们,没有让她们落座。他拿起桌上那份报告,在指尖轻轻敲打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们的旧日同窗,最近似乎对新秩序,有些……‘看法’啊。”李渠的声音平缓,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李婉晴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她作为经济与民生委员会的主任,自然对城中舆论有所耳闻,也知道一些曾经与她交好的小姐妹们,对新政有所抱怨。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话语会首接传到李渠耳中,并由他亲自提起。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紧地攥住了旗袍的衣角。她深知李渠的手段,对待任何挑战他权威的言论,他都从不手软。而这次,涉及到自己的旧友,她心中既有担忧,也有隐约的愧疚——家人和挚友,都是她最亲近的存在。
她努力镇定心神,思考着该如何应对,既能平息李渠的怒气,又不至于让旧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李渠却轻叹一声,将报告轻轻放在书案上,目光带着一丝无奈地看向李婉婷:“婉婷,你平日与她们接触,可曾听过这些言论?”
李婉婷被李渠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小脸瞬间煞白。
她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感到巨大的委屈和恐惧,平日里无忧无虑的少女心性,此刻被现实的冰冷无情狠狠冲击。她想为朋友辩解,那些话语在她看来不过是闺中密友的小小牢骚,不应被如此上纲上线。
但迎上李渠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所有辩驳的话语都哽咽在喉,只剩下细若蚊蝇的声音:“姐夫……我……我听她们抱怨过,但……但她们没有恶意,只是觉得生活有些不方便……”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既无法理解朋友们为何会说出这些话,更无法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下保护她们。
“没有恶意?”李渠的声音虽然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一句‘身不由己’,一句‘难有善果’,看似抱怨,实则是在动摇军心,是在质疑我李渠的统治!动摇我妻子的选择!”他每说一个字,都像一把无形的刀,扎在李婉婷的心头。李婉晴的心也随之猛烈跳动,她能感受到李渠话语中蕴含的深意。
他走到两姐妹面前,目光温和,却又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坚定:“我曾说过,任何试图散布负面言论,动摇民心者,无论其出身,无论其动机,我都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清除!”
“我李渠治下,不允许有任何杂音!更不允许有人,质疑我妻子的选择!”李渠的声音加重了几分,目光落在李婉晴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她维护旧友的不满,也有对她作为妻子,未能及时“净化”圈子的失望。
李婉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知道,李渠是在敲打她,提醒她作为“李夫人”的责任与立场。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旧情谊与新秩序之间,必须做出抉择。
“婉晴,”李渠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命令,“从明日起,你与那些旧日同窗好友,断绝一切往来。你现在是李夫人,是经济与民生委员会的主任,你的言行,关乎新秩序的威信,关乎李府的颜面。”
李婉晴娇躯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深知李渠的用意,也明白这是为了维护新秩序的稳定,但要她彻底割舍旧日情谊,终究是难以承受之重。
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那些与张家小姐锦绣刺绣、与王家妹妹赋诗作画的纯粹少女时光,此刻都化作了锋利的刀刃,一片片凌迟着她的心。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仿佛被推上了一个高台,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剥离。她紧紧咬住下唇,最终只能无声地,却又坚定地,向李渠微微颔首。
“至于婉婷,”李渠的目光转向李婉婷,语气中带着一丝语重心长,“你不要再与那些心怀不满之人往来,你若再与她们来往,我便将她们全部送去军工厂,进行劳动改造!”
李婉婷吓得花容失色,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她脑海中闪过那些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改造者”的画面,以及工厂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想到往日交好的朋友被送往那高强度劳动的工作中,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怜悯和担忧。
“我……我明白了,姐夫。”李婉婷的声音带着哭腔,强忍住不让眼泪落下,不敢有丝毫异议,生怕把好友们都送进了军工厂里头。
李渠看着她们,语气柔和了几分:“我给你们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但记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李婉晴紧紧牵着李婉婷冰凉的掌心,掌心相触,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们将彻底与旧日的生活划清界限,因为她们的身份,她们可能再难拥有和自己相同立场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