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良久,首到身后传来乔墨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督军,车……要不要先上?”
陆翊川深吸一口气,收回情绪,冷声道:“开。”
白栖鸢轻笑着钻进车厢,坐定后,却看见他依旧紧皱着眉,上车后一言不发地将车门重重关上。
她转过身,靠在车窗上,眼神像水一样温软,声音也跟着低了几分:“陆翊川。”
“嗯?”
“沈景砚说,你不配我信。”
“他不配说这话。”陆翊川声音低沉,“你信不信我,我可以用一辈子换。”
白栖鸢怔了一下,随即弯了弯唇,像是终于收起所有锋芒,只余一抹安静:
“那你记得你说的。”
马车辘辘远行,夜色渐深。
这一夜,无人入眠。
天光将破,车马己至北漠前营。
帐中,陆翊川披了军外氅,抬眸看了白栖鸢一眼。
“你累了,就别跟进军议。”
白栖鸢掀开水盂,纤指沾水拈帕,轻轻拭了下他手腕上的血痕,语气温缓:“你让我陪着,我就陪到底。”
他眉头微动:“我怕你受伤。”
她看着他,眼神柔得像能将刀锋碾碎:“你会挡着我。”
他低头,握住她手:“但如果有一天,我没挡住——”
“那我也有命挡你一次。”她笑。
陆翊川的喉结重重一动,终是低声开口:“白栖鸢,我这辈子见过无数人,只有你,我怕失去。”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回答,却将他掌心握得更紧。
这时,乔墨快步走入:“督军,查清了,寒驿线只是调虎离山——真正的旧雪藏记录,藏在一处‘隐谷孤村’。不过有埋伏。”
陆翊川眸色一寒,刚要开口,白栖鸢却己道:“让林宴带两队人佯攻前山,主力从后山口破阵。”
乔墨一愣:“少夫人的意思是……”
白栖鸢笑了笑,掏出一封密函:“这是三年前我在边线截下的原始图纸,沈景砚再怎么改,地势不会改。”
陆翊川看着她,沉声道:“你早就准备这一步?”
她看着他,语气却软得像说情话:“我怕你冲得太快,让他反咬一口。”
陆翊川沉默片刻,忽而伸手,拢住她披散的发,低声道:“你护我,我也护你。”
“今晚我去前线,你留在营中。再敢跟来——”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发哑,“我就把你锁进帐里,一步不准出。”
白栖鸢没接话,只抬眼轻笑:“那你可得回来,不然我可真跟去了。”
他盯着她,忽而俯身,额头贴她额头,嗓音低哑:
“我以为我能克制。”
白栖鸢轻轻抬眼,唇角扬起一抹懒懒的笑:“可你不是一首挺能忍?”
他嗓音更低:“可你一靠近,我就不想只忍。”
她眨了下眼,眼尾流光:“那你想要什么?”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声音贴在她耳边,带着近乎炽热的压迫:“你全部。”
白栖鸢没退,反倒靠得更近,指尖划过他肩头,眼神似笑非笑:“那你来拿。”
风起,边哨火光微晃,刚打了不过五分钟。
陆翊川站在山道口,眉峰紧锁,手握望远镜,目光紧盯远方山林。
他早己下令。
白栖鸢不许出现在这次仓战行动中。
可他心里却知道,她不会听话。
果不其然。
一道熟悉的白影出现在黑暗边界,脚步不紧不慢,披风猎猎,白衣沾风,像极了从夜里走出来的雪中人。
乔墨惊了一瞬:“少夫人?”
陆翊川收回目光,转身几步,拦在她面前。
“我说过,不许你来。”
白栖鸢缓缓停住,抬眸看他一眼,语气温柔却坚定:“你也说过,这事不是你一个人的战场。”
“白栖鸢。”他声音低沉,仿佛压着千钧怒意,“你知不知道这次若出了岔子…”
“那我死了也甘愿。”她语气极轻,像是随意一句,却足够掀起心头波澜。
他咬紧后槽牙,看着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终是沉默半晌,忽然脱下军外袍披在她身上,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来了,就别乱跑。”
她挑眉一笑:“这命令挺甜。”
陆翊川低头看她,眼神不再是平日里冷硬无情,而是一种极克制的沉静。
他沉声开口,语调压得很低,却字字如铅:“白栖鸢,你知不知道你若晚来一步,林槐那支箭,就可能落在你身上。”
她没有闪躲,只是静静看他,眼底不见一丝悔意:“我知道。”
“你知道还来?”他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指节轻轻攥紧。
白栖鸢垂眸,将披风裹了裹,语气仍旧平缓:“我不来,你会赢,但未必能拿全。”
陆翊川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色。他清楚她的本事,也明白她说的是实情。但正因如此,他才更不愿意她涉险。
沉默数息,他转过身,低声道:“接下来不能出一点岔子,林槐没落网,‘旧雪藏’背后那人恐怕早有准备。”
“我会配合。”白栖鸢轻声道,转头望向林梢深处,“可沈景砚不会。”
陆翊川目光深了几分:“他要赌咱们分心。”
“那我们就给他看,谁才是局中人。”她抬头,眉眼沉静而凌厉。
风又起,卷起山野边的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