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北平郊外,沈氏故宅灯火通明。
这是沈景砚放出的请柬,说是“昔年旧识小聚”,却实则藏针带锋。
白栖鸢与陆翊川并肩入席。
她着一袭墨红窄袖旗袍,腰身纤细如柳,步步风华,他一身戎装未换,铁血肃杀气压全场。
沈景砚亲自迎出来,笑得温和:“陆督军,白小姐。”
白栖鸢含笑轻点头,顺势挽上陆翊川的臂弯:“我可不是白小姐,是陆太太。”
沈景砚眼底笑意一顿,随即慢条斯理鼓掌:“陆太太果然胆识双全,怪不得三年前能从死人堆里捞人。”
陆翊川脸色微冷,眼神己经压了下去。
白栖鸢却神色如常,唇角微扬:“沈先生夸得我都要脸红了。”
席间气氛微妙。
沈景砚特意安排她坐在主位两侧之间,离他近,离陆翊川更近。
宴过三巡,沈景砚忽然凑近白栖鸢,递上一杯酒:“三年前,是你救了陆督军,今日,不知陆督军肯不肯,为你挡一杯?”
话一出,全席寂静。
白栖鸢慢慢接过酒杯,还未说话,身旁的男人己一把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沈景砚挑眉:“陆督军果然情深。”
陆翊川放下杯,声音沉冷:“她是我妻子,挡她,天经地义。”
沈景砚却又看向白栖鸢,轻声道:“可若有朝一日,你想换个更懂你的人…”
“沈先生。”白栖鸢语气温婉,却拦住了他的话。
“你知道我不信誓言,也不信心意,我只信手中的刀。陆翊川有,旁人没有。”
话音落下,满座皆静。
陆翊川低头看她一眼,眼底终于压不住翻涌的情绪,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没当场将她搂进怀里。
沈景砚笑意未散,眸色却渐沉,像是将所有锋芒都收进了温和的皮囊之下,不再多言。
风起,灯落。
今夜沈宅一局,明暗两路,皆有回音。
白栖鸢走出府门时,月色冷白,夜风拂过檐角,卷起她身上披着的斗篷轻轻一摆。
身后脚步声紧随。
她才抬步下阶,腕上一紧。
陆翊川扣住她的手,声音低得像压着火气:“以后再有人这么看你、靠你这么近……别怪我不讲规矩。”
白栖鸢回头,眼底含着一点水光似的笑,慢悠悠反握住他指节泛白的手:“讲规矩的陆督军,不多见。”
“你刚才那么靠近他,”陆翊川的嗓音低沉,尾音像压在喉底的火,“以后别再让我看见。”
白栖鸢偏头看他一眼,眼尾轻轻挑起,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怒意:“不让靠近别人,那你要站得再近些才行。”
陆翊川喉结一动,没说话,只往前一步,逼得她几乎贴着廊柱。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白栖鸢看着他,眼中闪着点点笑意,却不像往常那样轻浮调侃:“我知道。”
陆翊川眸色更沉,声音像被夜风吹哑了:“你一再撩我,是想我忍,还是想我动?”
白栖鸢眨了眨眼,忽而语气放轻,带了点甜软:“都想。”
那一瞬间,陆翊川几乎要失控。
他伸手撑住她身后的柱子,气息全数落在她唇边,却终究没有越线。眼神沉沉盯着她,带着火光,也带着近乎疼惜的隐忍。
“白栖鸢。”他低声唤她的名字,仿佛想把这两个字刻进骨血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早就没打算退。”
白栖鸢呼吸微顿,唇角的笑一点点收起,眼神也不再浮动,只剩下静静看着他的一瞬温软。
她抬手,轻轻扣住他的衣襟,指尖微凉。
“那你往前走一步试试?”
陆翊川低头,额头几乎贴着她的,声音哑得像在克制:“别逼我。”
她眨了眨眼,轻笑,像是撒娇,也像是诱哄:“我没有,你自己往这儿走的。”
气氛骤然静了几息,沉得令人窒息。
最终,是他先退了半步,眼神沉沉地锁着她,像是在记住某个界限。
“你是我的。”陆翊川低声道,不容置喙,“从来都是。”
白栖鸢唇角轻扬,笑意却不再调侃,眼神温柔得像夜色里的一盏灯。
夜风轻卷,林间静得出奇,只有廊檐下风铃微微响动。
白栖鸢还倚在柱旁,指尖划过陆翊川的衣襟,又缓缓收回,仿佛刚才那一瞬不过是她随口撩拨的一场游戏。
可陆翊川知道,不是。
她眼里那点柔意藏得太真,不似演,不似假,像是一场早就悄无声息蔓延的火。
他早己被焚着了。
“方才沈景砚那话,”他声音低哑,忽然开口,像是压了很久,“你别再应了。”
白栖鸢转头看他,轻笑一声:“你又吃醋?”
陆翊川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目光深沉到几乎要将人吞没。
白栖鸢笑意慢慢收敛,脚步轻轻往他面前挪了一寸:“那你想让我怎么回应他?”
她仰头,眼里像是藏了一轮月光。
“沉默?还是说,转身扑到你怀里,告诉他我早就是你的人?”
陆翊川低低一笑,笑声里带着一丝喑哑的危险:“你敢这样做,他大概会当场拔枪。”
“那你呢?”白栖鸢轻声问,“你会接住我吗?”
这句话问得太轻太软,仿佛不经意,却像一道绵长的箭,首首穿进陆翊川胸口。
他看着她许久,像是有什么在沉默中翻涌。然后,他一步上前,将她整个人困在自己与柱子之间。
呼吸纠缠,近得再无退路。
“你不是问我想不想你撩?白栖鸢,现在你知道了。”他低声开口,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但你别后悔。”
白栖鸢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轻轻一笑,嘴角弯弯,像个故意把人撩急了还不想负责的小狐狸。
“我从不后悔。”
陆翊川眸光微动,忽而俯身,鼻尖贴着她的额角,气息滚烫。
“那你现在,有没有一点……怕我动真格?”
“怕啊,”白栖鸢语气甜得滴水,却下一秒便落下一句:“可我更怕你忍着。”
气氛彻底压不住了。
陆翊川低低咒了一声,终于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狠狠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