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无法收到的信
一顿饭吃得还算相安无事。
这是言熹被傅承驰带到岛上以来,二人最平和的一段时间。
就连杜闻也觉得不可思议,原来他们不是不能好好的坐在一起。
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言熹允许傅承驰坐在身边,是因为余婉的那封信。
而且目前看上去的宁静,不是就代表言熹不恨傅承驰了。
相反的,当压迫达到极端后,或许会发生更糟糕的事。
“我吃好了。”
言熹放下筷子,拿过一旁的绢布擦嘴。
换做是先前,她立刻就会起身离开。
今天她却没急着走,因为傅承驰还没吃好。
她耐心的扮演一个姐姐该做的举动,等傅承驰也放下碗筷。
不出她所料,她的等待取悦了傅承驰。
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凌厉气场都消散了不少。
傅承驰盛了一碗汤推到她面前。
言熹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
她垂眸看着碗里的汤,只觉得有些反胃。
但她还是拿起勺子,勉强喝了两口。
傅承驰非常满意,“外面雨停了,空气很好,带你出去走走?”
言熹站起身,“我可以一个人。”
傅承驰却像没听见似的,“我让佣人给你拿披肩。”
言熹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眉头。
然而她不能表现出拒绝的样子,任由他继续。
傅承驰接过袁妈递来的披肩,亲自给言熹披上,微微垂着眉眼,为她系好胸口的扣子。
他站起身,朝她伸手,口吻是难得的温柔。
“把手给我。”
言熹凝视他骨节分明的手,想起正是这双手,杀掉了她的爱人。
她脑中的某根神经突然狠狠地跳了一下,刚压下去不久的情绪有要反扑的趋势。
她勉强露出一抹微笑,让自己看起来还算平静。
“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
她撑着桌沿起身,与傅承驰擦肩而过。
傅承驰伸出去的那只手就这么被晾在了空中。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几下。
他刚才几乎差点就认为在他身边的女人就是傅妍汐了。
然而她的拒绝,将他有些混沌的思绪有了回转。
言熹怎么会跟他牵手呢?
他缓缓收回手,转身跟着她走了出去。
风暴过后的大海,像是经历过一场极致的洗礼后,重新有了原本的颜色。
乌云散开,太阳在天黑之前,将最后几缕金色残阳洒向海面。
一眼看去,犹如从天空坠落下来的银河。
空气很潮湿。
言熹的心情也和这些空气一样。
海岸边,重新留下了一串属于她的脚印。
最后方,另一串脚印跟着出现。
傅承驰不远不近地跟着。
说是要一起散步,结果还是变成了两个人各走各的。
他完全可以上前,霸道且强势的让言熹跟着他一起。
然而他自始至终,只是远远地看着。
忽然,前方那抹单薄的身影停下了。
只见言熹面朝大海,像往日一样,静静地望着海面发呆。
傅承驰蓦然加快了脚步。
“在想什么?”
他问。
言熹抱紧双臂,“没想什么。”
傅承驰和她并肩站在一起,湛蓝色的瞳孔和海水无异。
只是他的眼睛,比海水还要冷。
“我姐每个周末,都喜欢带上我去海边,她总是跟我比赛,看看谁捡到的贝壳最多。”
他沉浸在陈年往事中,把言熹当成了一个听众。
“她最喜欢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海星,每次捡到,都会开心很久。”
言熹保持沉默,眼中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傅承驰话而产生波动。
“我给她买了一个柜子,上面摆放的全是她捡来的贝壳和海星,都快装不下了。”
说到这,傅承驰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
有傅妍汐在的那几年,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
可幸福太过短暂,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傅妍汐就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弯下腰,从脚边捡起一块贝壳递到言熹的眼前,“你看,就像这个。”
言熹眼睫微垂,视线轻描淡写的从贝壳上划过。
她不喜欢大海,更不喜欢贝壳。
傅承驰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不为所动,唇角的弧度眨眼间消失了。
他随手把贝壳往前扔,海浪将那枚贝壳卷得无影无踪。
言熹往旁边站了一步,“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是因为想陆明绪?”
傅承驰的目光移到她兜里露出的信纸一角。
“你要是真的想他,我可以让杜闻给你带一张他的照片,让你想他的时候就看看。”
他淡淡的一句话,却让言熹感受到了钻心的疼。
她和陆明绪拍过那么多张合照,到最后却连一张都没留下。
她只能依靠回忆来想念他。
意识到未来的某一天,陆明绪会在她的记忆中消退,他的脸也会随之变模糊,她就不可避免的开始感觉到害怕。
言熹闭了闭眼睛,“傅承驰,你不该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傅承驰并不恼她没有按照先前的规定,叫他“小驰”。
“那你慢慢想。”
他勾了勾唇角,迈开步子从她的身边离开。
人走远后,言熹紧绷的肩膀骤然松下来。
她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的接受陆明绪的死亡。
她从口袋里拿出写好的信,连同一只打火机。
信纸展开的声音,就像是在她的心上凌迟。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陆明绪的名字。
言熹眼中含泪,打火机的火光靠近了信纸一角,很快就燃起了火光。
纸灰被风吹得四处飞散。
或许风能够把她对他的思念,带到他的身边。
他一定能收到的吧?
自此,言熹每隔五天,就会来到同一个地方,把她重新写给陆明绪的信烧掉。
傅承驰每次也都会站在远处看着。
“她没让你寄信?”
杜闻也感到疑惑,“是的,傅先生,言小姐只问过我是否能往监狱寄信,我等了许久,她也没把信交给我。”
这一点完全出乎傅承驰的意料。
难道言熹不想跟余婉取得联系吗?
她不是最在乎自己的亲人吗?余婉替她坐了牢,她应该一直很担忧才对。
收到那封信,她也该赶紧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余婉。
可她非但没有,甚至没在提起寄信的事。
她还是会写信,只不过没有一封是给余婉的。
“傅先生,我们是不是哪一步错了?”杜闻疑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