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一切有妈妈担着
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渐渐小了。
在玻璃外摇晃的树影却是没有回到原本的位置,垂着枝叶,犹如垂垂老矣的老人。
言熹揉了揉酸疼的后腰,上前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
她一直盯着床头柜上的信,好几次忍不住要伸手去拿,都被她强迫着收了回来。
最后,她的视线落回了傅承驰的脸上。
这个男人睡着的时候,那些锋芒都不在了,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此刻,是杀他很好的时机。
然而言熹的杀意比起先前,已经消下去了不少。
她以要杀了傅承驰为目的而活着,这是在她认为自己在这个世上已是孤身一人的情况下。
可她没想到,她还有软肋被傅承驰捏在手中。
即便她恨透了这个男人,她也做不到不管为她坐牢的母亲。
言熹抬手,倍感无助的捂住了脸。
她以为她可以做到果断决绝,然而现实再次给了她一次沉痛的打击。
亲人,她无法割舍。
她听着屋外的雨声,感觉自己的心里也在下雨,快要将她淹没了。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有一个两全的办法,既能让傅承驰死,也能让她的亲人平安。
精神紧绷之后,言熹感觉累极了。
她靠在椅背上,眼皮沉得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知道是肚子里孩子想让她休息,她歪着脑袋,想要休息一会儿。
疲惫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浓烈,她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便失去了意识。
下一秒,床上的男人醒了。
他睁开眼,入目就是言熹守在床边睡着的场景。
他静静地凝视她因为平静而显得恬静美好的面容,和刚才扇他一耳光的模样判若两人。
恍惚间,傅承驰仿佛看见了年幼生病时,傅妍汐就是这么坐在他的床边,守了她一夜。
心尖的位置似乎被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抚慰。
傅承驰坐起来,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脸。
可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时,他又收了回来。
难得的宁静跟平和,让他不舍得打破。
......
言熹从噩梦中惊醒。
她猛然睁开眼睛,被困在梦魇中的灵魂迟迟没有回归。
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和水晶灯。
言熹用力呼吸,胸口剧烈起伏。
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梦中的画面仍然在她的大脑中缠绕。
梦里,陆明绪站在火光中,浑身是血的看着她。
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他问:“言熹,为什么不带我回家?”
她想要冲过去跟他说话,可她的双腿就像陷入了沼泽中,丝毫动弹不得。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大火吞没,在她的面前化作了被风吹散的灰烬。
“明绪......”
言熹沙哑的声音呼唤着梦里的人。
她再一次经历了失去爱人的痛苦,哪怕是在梦里,也让她仿佛同样置身火海。
他责怪她不带他回家。
是因为她那天没有去带走他的骨灰吗?
言熹双手放在胸口,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了明绪,对不起......”
等到她的心情平复下去,那种被抽离力气的感觉让她光是转一下眼珠都觉得累。
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睛重新凝聚了些许光亮。
她不是在傅承驰的床边休息吗?
她现在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
适时,房间门被敲响。
袁妈推门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刚刚炖好的汤。
言熹收敛思绪,撑着上本身依靠在床头。
袁妈站在床边,用勺子盛了汤往她的唇边送。
言熹别过头去,“袁妈,我现在不想喝,你先放在一边吧。”
袁妈一一照做,放下之后站直身子,等着言熹吩咐。
“袁妈,我是怎么回房间的?”
袁妈想了想,抬起双手做了个公主抱的姿势,唇边扬起的弧度加深了不少。
言熹明白后,眼里闪过一道晦暗。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袁妈点点头,走出去把门带上。
言熹心乱如麻,掀开被子下床。
她没忘记那封信,她要去问傅承驰还要让她做什么。
然而她刚披上披肩,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白。
言熹侧头看过去。
只见被袁妈摆在茶几上的托盘里,装着汤的碗下面压着一封信。
她匆匆走过去。
正是傅承驰先前拿在手中的那封。
他是什么意思?
同意她看这封信吗?
她来不及思考太多,立刻把信拿了起来,手忙假乱的拆开。
“熹熹......”
看到信纸上称谓,言熹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一滴眼泪砸下去,模糊了纸上的笔迹。
她慌乱的赶紧去擦,生怕把还没看到的地方被浸湿。
“熹熹,我是妈妈......”
言熹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她仰起头,想要把眼泪憋回去。
余婉的字写得很好,言熹如今的笔风,也是来自于她。
这是她无比熟悉的笔迹,所以言熹断定,这封信不可能是作假的。
她深呼一口气,才敢继续往下看。
一张信纸被写得满满当当,承载了余婉对女儿的牵挂和担心。
信中提到了陆明绪。
言熹反复解读那段字,大概意思就是她担心当时的陆明绪无法让她能安然活下去,所以在决定替言熹入狱之前,联系上了傅家,让傅承驰把她带到北欧。
只要她到了北欧,就没人敢动她。
对此,余婉表达了歉意。
作为母亲,言熹理解她的用意。
只不过事与愿违,她现在受到的苦难,全都来自于傅承驰。
信里还交代了她在监狱里受了傅承驰的照顾,已经没有人敢欺负她了,也有专门的医生在为她诊治。
这封信,正是她在正常的状态下写的。
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对言熹的爱。
看到后面,言熹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最后,余婉交代,让她好好活着,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妈妈担着。
“妈妈......”
她双手捧着信纸捂在胸口,仿佛余婉温柔爱抚她的双手,可以通过信纸让她感知到。
言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封信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能给她带来慰藉的东西了。
她反复读了一遍又一遍。
那些大雨都好像都变成了余婉在她耳边的呢喃。
言熹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收好,那些字无形中给了她力量。
“妈妈,我会好好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