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只是担心你。”名取周一回答。
沈修治:“………………”
再说一遍!他讨厌直球!
沈修治转过头去不看名取周一,像赌气的小孩子。
名取周一勾勾唇,继续说话:“我前几天就在追查这个妖怪,最近出没在森林东部,陆续想害几个进森林的人,不过都被我救下了。”
“逃倒是逃的很快。”青年挑眉,风流不羁。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沈修治跟着名取周一前往森林东部,“我可不想陪你找。”
“它会来的。”名取周一意有所指,“它很喜欢找有执念的人。”
沈修治下意识:“我能有什么执念?”
名取周一无辜的眨眨眼睛:“我也没说是你啊。”
沈修治:“…………”
是哦,是他上赶着抢位置的。
沈修治郁闷的鼓起脸,被名取周一戳漏气。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名取周一开始哄猫猫,得心应手。
沈修治单边挑眉,眯了眯眼,哼了一声。
森林很大,不过他们方向感很好,再加上有式神从旁辅助,走直线很快就到了大概区域。
“好了,就坐在这里等吧。”名取周一拉了拉沈修治的手,原地盘腿坐下。
沈修治看着他干脆的动作,愣了一下:“那个妖怪这么主动吗?”
名取周一眯起眼睛笑:“是啊,没想到吧。”
“对不起,我太耀眼了!”
名取周一摘下帽子放在胸口,骄傲的撇过脑袋,一只手扬起,背景板开着大朵大朵的鲜花。
沈修治:“…………”
他大声反驳:“明明我比你有魅力!”
他又气鼓鼓的坐下了。
“你是什么猫吗?”名取周一没忍住笑了,“这么容易炸毛?”
沈修治扬起眉眼:“你又不是不会养。”
这话一出口,沈修治当场愣住,耳尖爆红!撇过头去不理名取周一了。
名取周一轻笑一声,又大声笑起来,毫不遮掩。
“太宰是被我们好好爱着的。”在一旁的柊突然开口,嗓音一贯的温柔。
“柊!”沈修治恼羞成怒般喊了声,屈起膝盖把脑袋埋进去。
“太宰是在害羞吗?”名取周一调侃。
——“太宰是在害羞吗?”
平淡的声音代替了轻佻的声音,沈修治猛然抬头,明亮的森林变成了昏暗的酒吧。
他看着眼前澄黄的蒸馏酒,伸出手点了点里面的冰球。
“……并没有。”
“织田作。”
他平静的开口,喊出那个名字。
“太宰君这次很冷静啊,没有恼羞成怒。”另一道声音响起,青年音含着淡淡的笑意。
“毕竟还是要给出不同反应才有趣啊。”
沈修治低笑一声,语调懒洋洋。
“安吾。”
他没等两个人说话,又自顾自说去。
“我没想到会见到你们。”
“……再一次。”
沈修治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见到这样的他们。
在他们任何一个人死亡之前,在他的梦里,在敌人的幻境里。
在他闭上眼的每个瞬间,在生活的角落,在不经意的一句话中。
文字里跳动着他的脉搏,一笔一划勾勒着他的记忆。
“我们可以拥有下一次见面。”铁锈红发色的男人说,那双棕色的眼睛看过来,平静温和。
沈修治怔住:“下一次……见面?”
“可以拥有吗?”
“当然,我们可以做一个约定。”坂口安吾从那句话回过神,虽然疑惑友人为何这么说,但是还是认真哄着,“做出下一次的约定。”
“我们的下一次。”
“安吾……”沈修治的视线看向他,眼底暗藏悲伤。
“可是,我们没有下一次了。”
他低声说,声音几乎要低到地里去,除了他没有人听见。
“会有的。”
沈修治猛然抬头。
织田作之助眨眨眼睛,头顶的呆毛晃了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但是,会有的。”
“这是直觉系吗?”坂口安吾喃喃自语,然后赞同,“我很同意。”
“太宰,不要自怨自艾。”
“如果你觉得我们没有未来,那我们就真的没有了。但是我知道,我们三个人,不管是哪一个,都会为我们争取到一个未来。”
坂口安吾看着沈修治的眼睛,认真说。
“我们永远会有下一次,我们永远拥有我们。”
“……好。”沈修治艰难的开口,然后很快装作平常的样子。
“真是没想到古板的安吾也会这么说呢!”
“喂喂,我也不古板啊。”坂口安吾叹了口气,又担心的看了沈修治一眼,无奈回答。
“再来一杯番茄汁,谢谢。”
他将喝完的杯子往前推了推,和服务员说。
“真的吗?可是我闻到了一股老橘子的味道——嗯——烂掉了呢!”沈修治靠近坂口安吾用力嗅了嗅鼻子,感慨道。
坂口安吾:“…………”
“织田作先生不说句公平话吗?”
“织田作当然是帮我啊笨蛋安吾!”
两双期待的眼睛看向发呆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
他发出一道气音,然后回答:“橘子烂掉是不可以吃的,会肚子疼。”
坂口安吾:“…………”果然。
沈修治:“…………”这就是天然吗?
“织田作果然是很有趣的人。”沈修治真情实感。
不过,他不太希望织田作之助这么有趣,因为会认识他。
然后……会死。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对视一眼,眨眨眼睛,垂下眼。
太宰,在悲伤。
“太宰,你在想什么?”
——“太宰,你在想什么?”
平淡的担忧的声音换成了遗憾的感慨的声音。
他抬眼,看见黑发的男人触摸着手里的照片,目光是含蓄的哀伤。
照片上,阴郁的少年微微抬眼,看着镜头,眼神冷漠厌世。
是十五岁的、还在小诊所的太宰治。
也是刚摆脱费奥多尔又主动踏进主线的沈修治。
沈修治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椅子上的男人。
首领办公室非常大,占了最高层一半的区域。
宽阔的办公室就像无垠的沙漠,流浪的寻宝者坐在绿源上,缅怀着。
森鸥外将照片细心的抚平,夹在一本书中,又放进最下层的抽屉。
沈修治走过去看了眼,是本相册,森鸥外合得太快,沈修治没看清里面都有些什么照片,只隐隐约约看见了自已的身影。
他又偏头看森鸥外,看这个最优解的执行者,看这个黑暗帝国的掌权者。
紫红色的眼睛像过度的葡萄,汁水太多,等皮破了口,或者等汁水更多,就会爆出来。
但是这个葡萄绝不是甜的,它是苦涩的,或者酸辣的。
“要哭了吗?”沈修治突然问。
少年的声音很轻,于是问题也变得轻,没有落地,甚至没碰到坐着的男人就飘远了。
“还是错了,太宰。”
男人轻笑着摇头,低声道。
沈修治歪了下脑袋,知道森鸥外不是回答他的。
“死亡不会是你留给我的挑衅或悲伤,它是你带给我的选择。”
他听见森鸥外这么说。
“让我选择,你。”
“在最后一次。”
森鸥外抬起头,恍惚间,沈修治和他对视上。
这一眼,穿过时间与空间,鸢色和紫红色在空中融化,变成雾气,散开。
沈修治呼出口气,白色的雾气消散一片,又很快补上。
他垂下眼,面无表情。
下一个,会是谁呢?